十六 忌日 (第2/2页)

上的手一下又一下，他似乎回到了辗转反侧不得入眠的那晚，而落在身上的，是阿姐温柔的拍抚。

    “怎么还这么爱哭？”沈亦温替他抹了脸上的眼泪。

    “什么叫‘还’？”余晏冬话里还有哭腔，却不影响他为自己的尊严声讨。

    沈亦温失笑，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轻搂着人一下一下地顺毛，而余晏冬也没再出声，沉默地将他抱得更紧了。

    半晌，余晏冬终于平复了情绪，两人相对而坐，他的眼眶还有些红：“关于‘小夜莺’的事，我和章哥，就是……‘枭’，说了，这一次确实需要你的帮忙。”

    听他说完，沈亦温也坐正了：“需要我怎么做？”

    “你是唯一一个有可能和‘小夜莺’单独说上话的人，如果你能找机会将我们的计划告诉她，好让她和我们里应外合……”

    回家的时候沈亦温就想说，但当时被分散了注意力，这时候才想起来提：“这倒是没问题，但是有件事我刚才忘了和你说。我的确按着你教我的方法给她传递了暗号，但她当时的状态非常差，对我完全没有回应，我不确定……”

    余晏冬摇摇头：“不用担心，只要你确定暗号是正确的，她一定能接收到，她虽为女子，却比我们还要坚强些。”

    “好，我会找机会把计划透露给她。”

    余晏冬望着他，眼中有挣扎，半天才垂下目光：“你一定要小心。”他抿着唇，半天又吐出一句：“我不能失去你。”

    见他又要皱起眉头，沈亦温心里感动，嘴上却故意逗他：“那你说点好听的。”

    “什么好听的？”余晏冬抬眼，看见他嘴角含笑，也反应过来对方是故意的。他松了眉头，倾身过去吻住他的唇。这一吻绵长又温存，不带任何情欲，将内心的不安慢慢抚平。

    末了，余晏冬声音有些哑：“你想听什么？”

    沈亦温盯着他的唇，忍不住心猿意马。他没回答，望向对方的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乞求。

    此时的他落在对方眼里活像一只摇着尾巴讨要rou骨头的狗，余晏冬的心像是被轻轻挠了一下，眼睛弯起来，终于是遂了他的愿，低下头来重新与他吻在一起。

    ——

    “小夜莺”被押到联络部后，并没有被马上提审，宁汉威嘱咐了人看好了她，不死就行。

    张玉勤和李为义被派出去调查线索未归，宁汉威带着剩下的人去了吴署长的住宅。宅子是个三层小洋楼，由漂亮的红砖砌成，两侧旋转的楼梯通往整个宅邸的大门，用的是厚重而贵气的花梨木，两扇大门表面雕刻着对称的图案，据说是由有名的木雕师傅设计雕刻了整整六个月而成，说是一件工艺品也不为过。

    曾经热闹的宅邸现在门可罗雀，明明正值暖春，院子里的树木却好似没了生气一般，透露出一股凋败的气息。

    还住在这栋房子里的，只剩下吴署长名义上的夫人和三两个留下的佣人。

    宁汉威敲了门，等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都不见有人来应，于是又敲了第二回。这次仍是等了一会儿才有人来应。

    开门的是个家里的女佣，她怯懦地望着门外几个熊高马大的男人，声如蚊蚋：“请问……几位有什么事吗？”

    宁汉威公事公办地拿出联络部的公文，举到女佣面前一闪，也不管她看没看清：“联络部，奉命来调查吴署长被杀一案。”

    听到“吴署长被杀”这几个字，她条件反射地一抖，似是还对此事心有余悸。于她而言，联络部也好，警察署也罢，都是公职人员，也都是她惹不起的人物，她忙应道：“我这就去告知夫人，请各位先在客堂等候。”

    吴署长的住宅外面看着气派，内里也处处都十分考究，让联络部一众人好一顿咋舌。张以尧用胳膊肘轻轻拐了站在身旁的沈亦温一下，低声道：“你们家跟吴署长比起来怎么样？”

    沈亦温不着痕迹地躲开，看了眼站在前面的宁汉威，见他没什么反应，才回道：“自然是比不上。”倒不是他们家没这个实力，而是没必要。

    听见他们议论，站在他们后面的王守国轻嗤一声，胡子也跟着颤了颤：“这帮尸位素餐的。”

    话音刚落，宁汉威侧头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王守国立马老实地闭嘴站好了。其余人虽然没什么反应，心里却也是赞同王守国的。仅仅一个署长之位，就能建造这样一个如同宫殿一般的宅邸，单凭俸薪是绝对无法做到的，这些年搜刮的油水可见一斑。

    不等众人腹诽太久，吴夫人就出来了。这位吴夫人在吴署长还活着的时很少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几乎从来不参加夫人们的聚会，在吴署长出席的场合里也很少看到她，十分低调神秘。

    她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皮肤倒是保养的很好，想必这些年跟着吴署长，金钱上总不会亏待了她。她头发简单地盘在脑后，脸上也上了脂粉，能看得出来为了见他们是梳洗打扮了一番，但模样实在算不上出挑。

    她一开口，声音也是柔柔的：“不知各位前来，有什么需要？前一阵子警察来过，已经把门上的封条撕了，我以为这事已经查完了。”

    “现在案子转到我们联络部，有一些疑点，我们需要过来亲自勘查一遍现场。”宁汉威再次拿出了联络部签署的公文。

    吴夫人看也没看，只是点了头：“房间在楼上，需要我领你们去吗？”

    “劳驾了。”宁汉威一伸手，示意她领路。

    “吴夫人看上去对案件的进展并不关心。”宁汉威看着吴夫人的背影淡淡开口。

    她一脚刚踏上楼梯，闻言回头看了宁汉威一眼，又转身继续走：“我和他早就没有夫妻之实，我以为这一点你们是了解的。”

    “那天晚上的事，你了解多少？”

    “不多。我一直在我自己的房间里，直到枪声响起。那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敢出去，只让佣人们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后来才知道是他被杀了。”

    “吴署长经常带人回家吗？”

    吴夫人在一扇门前站定，回过身来，声音仍是那样不温不火：“大概吧，我不太关心，你们若是想了解，可以去问问家里的佣人们，她们或许知道的清楚些。”她指了指身旁的这扇门，“就是这了，如果没有别的问题的话，我就不打扰各位调查了。”

    “好，谢谢。”他们自动给吴夫人让出一条道来，她从中间穿过，目光始终盯着脚下，目不斜视地走了。

    等她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宁汉威才低声下了令：“张以尧王守国去问问家里的佣人们那天晚上的前后经过，其余人跟我进房间里看看。”

    沈亦温是知道其实现场还有一枚遗落的九毫米直径的子弹弹壳的，当时情况紧急，“小夜莺”没有功夫去找，元凶更不是捡走它的人，警局的人反反复复调查那么久，无数人对这个现场一再调查，然而交接的物证里并没有提及这枚九毫米的子弹。警察局不可能也没道理对联络部有所隐瞒。

    按理说警察已经对这里调查得不能再详尽，资料也一并转移交接给联络部，然而宁汉威今日一定要来现场看一看，意味着在那份他们都没读过的纸质资料里，一定有让他起疑的地方，而这处疑点，很有可能和吴署长被人从背后射杀有关。

    沈亦温心里有了计较，开口道：“宁队，这个房间恐怕用不了四个人，不如我和张以尧他们一起行动吧。”

    他的提议并不是什么大事，况且房间不大，他们三个在这里足够，宁汉威摆了摆手同意了他的请求。

    “是！”沈亦温敬了个军礼，转身跟着张以尧和王守国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