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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跳下来吧,我接着你。 (第1/1页)
不用吗? 苏怀玉闻言,瞬间愣住。 之前赵淮不止一次的强调过,苏怀玉只是他的私奴罢了。 表情空茫茫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赵淮的这句话。 不过赵淮没有管苏怀玉的反应,伸手一拉,让苏怀玉也躺到屋檐上。 今夜的星空确实很美。 “漠北的月亮比封京的要更亮,怀玉想去看看吗?” “好。” 苏怀玉下意识回答,有些局促不安的躺在赵淮身边,赵淮和平日里太过不同了。 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只能安静地躺在屋檐上,看着天上的星光。耳边,听赵淮轻声讲漠北的月亮更亮,讲如何分辨星辰,讲如何在荒漠上靠星星辨别方向... 身下的瓦片冰凉。苏怀玉想,无论在哪里,月亮都是同一轮明月。 夜晚很安静,远处佃户屋子里的灯火已经熄灭。 赵淮也没有在意苏怀玉的沉默以及并不热切的回应,他好像今夜很有诉说欲。 赵淮是十三岁的时候去的漠北。 小时候,他与其他的小孩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身份更高贵一些。 从小到大,他身边的人都在恭维尚且年幼的孩子,恭维长公主与驸马的爱情。 小赵淮其实比起周围人夸奖自己,更喜欢听大家夸奖自己的父母。尤其是——他的母亲。小小的赵淮最崇拜的人,便是卫山阴。 他一直以为自己就如别人口中那么幸福,哪怕母亲常年并不在府邸。但是直到他七岁生辰的那天,他才从假象与谎言中醒来。 前一天还在笑着和他讲话的父亲,今天就死在了他眼前。 血流到地板上,流到赵淮的脚下,喷溅到亲手杀死丈夫的卫山阴的身上。 死不瞑目的男人歪着头瞪着赵淮,喉头发出赫赫的怖人声响。 然后,头一歪,再也不说话了。 那是他印象中,第一次见到生命在眼前流逝。 但是那时年龄太小了,他甚至没有理解死亡的概念。他有些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只是被父亲的狰狞吓到了。 本来已经自诩是小大人的,刚满七岁的孩子被惊吓到。他猛地惊醒过来,跑着想去抱住母亲,却被一身血的卫山阴嫌弃的推开。 留下地上杂乱的还没有干涸的属于小孩的血脚印。 等到再长大,赵淮才明白什么是死亡。 七岁那年之后,卫山阴一直待在皇宫中侍疾。整个偌大的府邸,只有赵淮一个人与仆人们住。 最初的几个月,午夜梦回时。小赵淮经常能梦到瞪着眼睛死去的男人又坐了起来,问赵淮为什么不阻止卫山阴,为什么不救他。 更多的时候,会梦到卫山阴把刀递给他,指挥他,让他拿着刀杀了那个他称之为父亲的、背叛了他们母子的男人。 但是他每次都无法上前,被母亲厉声呵斥。 梦里,他总是能闻到血的味道。然后在豪华的公主府内惊醒。 不过那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赵淮拿起放在手边的酒壶,饮了一口酒。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再想起那天。 赵淮在战场上杀了太多人了。死在他手下,他眼前的人太多了。流不完的血能将土地染成红色。死亡在他眼里已经变成了一件普通平常的事情。 只不过卫延扬的死,卫山阴的责备。却好像有什么开关一样。 杀死卫延扬,可能也算是亲手杀死背叛的亲人。他不免想到了七岁的生辰,幼小的,什么都做不了的那天。 只不过这次,他以为自己没有辜负卫山阴的期待,亲手杀死了背叛的人。 却依旧换来的是卫山阴的责备。 赵淮也说不上来自己心中是怎么想的。 其实他早就走出了幼时的阴霾,他也并不需要卫山阴的认可。 只是心中没由来的烦闷,转头却发现没有可以吐露心声的人。只好坐在屋顶上吹吹风。 封京与漠北唯一相似的,就是夜晚的星空。 京中的事情如今也算是解决了,收尾的工作也并不需要他。离开漠北太久,赵淮有些想回去了。 赵淮早就发现了屋内亮着的灯火,他知道屋内唯一亮着的那盏烛台,是苏怀玉在点着蜡烛在等他。 当看到苏怀玉端着烛台出来时,他突然的就想问问苏怀玉,要不要和他一起看看夜晚的星空。 黑幕一般的天空中,清白的月亮四周白蒙蒙的发出一圈光雾。 屋顶不知什么时候也恢复了沉默。 晚风习习吹来。 赵淮侧头看向苏怀玉问到:“要喝些吗?” 苏怀玉撞进黑漆漆的视线里,目光移向熟悉的白玉酒壶,眸光微动。 摇了摇头。 赵淮也就没有再管他,自顾自地饮酒。 躺在屋檐上的视角只能看到夜空,看不到院内低矮粗壮的树。 其实在院子里待的太久了,那棵树已经不会让苏怀玉心中再有剧烈的触动。 只是偶尔,就如此刻,月光温柔,他会突然的抗拒。 不过说起来,苏怀玉从来没有爬到房顶上来。这是他第一次干这么“出格”的事情。 沉沉的黑夜之中,他突然想到了小时候看别的小孩玩闹的场景。 其他小孩可以肆无忌惮的翻墙、打闹,但他不行,他只能远远看着。 沉默中,赵淮突然问:“怀玉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睡?” 苏怀玉回答:“在等侯爷。” 赵淮笑了一下,看着高悬在夜空中的月亮,“是吗?谢谢怀玉。不过要早些睡。” 苏怀玉有些想不起来幼时的心情了,他大抵是有些羡慕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苏怀玉沉默不语。突然觉得此刻的场景有些荒谬。 他曾经以为,自己虽然有些搞不懂赵淮,但最起码知道赵淮想在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他对赵淮而言,除了身体,并没有什么价值。 但今天他也有些迷糊了。也许只是他自作多情。 苏怀玉不理解,他本以为,赵淮的所有做法都像是要摧毁他的内心,让他只作为一个乖巧的处理性欲的努力一般活着。而且赵淮的调教也颇有成效。 但今日,赵淮又为何像是不愿意看他完全丧失自我一般。好像又需要他独立思考,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人一般回应。 已经快完全死去的、一潭死水的心,正上方又突然滴落一滴活水。 激起一片涟漪。像是要唤醒什么。 苏怀玉曾经以为,自己喜欢赵淮,是因为喜欢对方身上无法收敛的带着攻击性的自信,与让人忍不住臣服的强势侵略感。 但也许是今夜月色太温柔,此刻安静的躺在屋檐上,和他一起看夜空的赵淮。突然的,却让他好想将时光停留在此刻的想法。 他与他之间,没有前尘,没有往后。只在安静的看夜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光洒下,苏怀玉和赵淮并排躺在屋顶。 星空很美,人也很美,氛围美好,就如一张虚假的画。 赵淮倒了倒手中的酒壶,发现已经一滴不剩了,颇感遗憾。 今夜在屋檐上坐了太久,他坐起身,转头看向愣神望向自己的人,“走吧怀玉。太晚了,我们该休息了。” 苏怀玉看着赵淮轻巧地翻身跳下去。 用手轻轻弹走身上的灰尘,转身对着屋顶上的自己说:“跳下来吧,我接着你。” 赵淮张开手臂。他只是想到,爬上去那么费力的苏怀玉,必然也不知道怎么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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