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1/1页)

    那日祁寒声正追着一个蟊贼，那蟊贼是个神偷，专偷大户人家的家传之宝，官府拿他不住，悬花红捉拿此人，赏金猎人们都出动了，还是没能抓到他，被正在屋顶晒太阳喝酒的祁寒声撞个正着。

    祁寒声看着一群人追着一个人跑，来了兴致也跟上去，一追就追到了湖中心，蟊贼没追上，倒是听得了一首好曲子，祁寒声虽好动耐不住，毕竟是从小锦衣玉食喂大的，音律棋琴还是略懂一二，阁中人的琴技如此好，他听得如痴如醉，连贼也不抓了，酒也不喝了。

    黎雪涯一早就发现了他，见他半天毫无动静，便也不管他，继续弹自己的琴。

    “公子，那人还在，要不要赶走？”说话的是个长相秀气的少年，静静立在一旁，不说话时安静的像是不存在。

    “不用管他。”

    等到一曲终了，祁寒声还意犹未尽，主动现身，他想着从屋顶进入，又想着那岂不是像个贼，便从大门大大方方的进去。

    小楼不高，仅有两层，上层是全封闭，没有门窗，底下只有一扇大门，还是紧闭着的，门两旁几盆月季开的正好，两边红漆楠木柱子上，刻着前朝诗人元好问的诗，右边端的是“水涸沙仍湿，霜余草更幽。”左边是“烟花藏落景，山骨露清秋。”劲骨丰肌，下笔风雷。衬得中间“听海阁”三个字端庄素雅，却更为大气。

    祁寒声盯了半天，犹豫要不要上去敲门，终是抵不过内心的好奇，能弹出如此美妙琴音的是个怎样风华人物。

    玄九得了吩咐开门迎客，祁寒声一眼打量，屋内陈设简单，一张红木雕花海棠卧榻，紧靠窗边，里间被屏风挡住看不清有什么，半圆形屏风墙绘制的百鸟朝凤图，栩栩如生，屏风前一张琴桌，上面摆着伏羲琴，看不出什么材质，手边是鼎燃着的小香炉，祁寒声深吸一口，是沉香奇楠，可真奢侈，指盖大小就够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这香味浓度，怕不是放了三块不止。

    琴后一人席地而坐，红衣宽袖，容貌艳丽，唇如敷脂，一双桃花眼微微下垂着，敛去一切情绪，浑身透着遗世独立之感。这张脸雌雄莫辨，尤其那颗眼角的美人痣，更加惑人，果然是个美人，祁寒声虽不好色，面对如此佳人，也不免欣赏一番。

    玄九见来人这样盯着他家公子看，不免有些生气“你这人好生无理，哪有这样盯着人瞧的。”

    “小九，倒茶。”

    祁寒声不请自来，黎雪涯请他喝了杯茶，祁寒声得寸进尺，挑剔茶太过清淡，要是有酒就更好了，然后便被打了出去。

    黎雪涯那时候是看不惯祁寒声的，这个人太过轻浮，言行举止轻佻放□荡，什么人都敢惹，什么事都敢做，黎雪涯有时候也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这个人难道就没有害怕的事物？

    祁寒声当然有害怕的东西，他害怕没有酒喝，三天没有酒他就跟生了场大病似的，整个人都没了精气，他也害怕没有闲事可管，那会浑身不自在，犹如虫咬，哪里都不得劲，现在他却有了第三样害怕的东西，黎雪涯总是拒绝他，把他当做外人，有事不告诉他，他是他的朋友，所以不能忍受一个朋友把自己当成外人。

    “你真的要去？”

    祁寒声坚定不已，黎雪涯退让点头，那就一起吧，总之自己还能护住他。

    两人一路上遭到三拨人追杀埋伏，不得不弃官道而走起了小路，羊肠小道弯弯绕绕，崎岖难行，连马匹都开始尥蹶子，两人行路半日，一路上荒无人烟，总算见到前方一处茶肆。

    荒野野外，茶棚简陋，几张陈旧木桌，搭几条破旧的板凳，好在还算干净，黎雪涯走进去眼角打量四周，里面已经有两桌客人，一女子和一个书生坐一桌，看着像兄妹，看那书生身单体薄一脸病气，不时咳嗽几声，像是忍受莫大的痛苦，女子给他拍着胸口用帕子给他擦额头上的汗。另一桌上坐着一个干瘪瘦小老头和一个包裹在披风里的小孩，像是爷孙俩儿，祁寒声栓好马匹，二人寻了处空桌坐下。

    “小二哥，给我来一壶茶，几个小菜，再来一壶酒。”

    “哎呦客官，您看我这小小茶棚，没有精致吃食，刚出炉的包子不错，客官可要用些。”

    “有酒没有？”

    “客官为难小人，小人这是茶肆，只有粗茶。”祁寒声一听没有菜还没有酒，只好放弃，包子味道倒是不错，皮薄馅多汤汁浓郁鲜美，祁寒声一口气吃了五个才作罢。

    “小二哥，这附近可有住宿的地方？”

    “客官，这往前五十里有个万安镇，客官可以去那里投宿。”

    二人正喝茶吃着包子，外面一阵喧哗声，三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一边骂骂咧咧，三柄悬斧放在桌子上，翘腿要吃食，祁寒深看了那板斧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

    “小雪，吃饱没？”祁寒声故意大声问道，黎雪涯知道他的意思，也乐意配合，点了点头。

    “既然茶余饭饱，我们还是早点去找投宿之处。”右手却按在剑柄处，剑柄上的雪花琉璃荡来荡去。

    祁寒声将银子磕在桌子上，准备起身离开，那女子却起身扭着腰臀走了过来，掐着嗓子“二位公子，可是要去投宿，我兄妹二人正要找投宿的地方，可否同行一阵，奴兄长身体不好，二位仁义，帮奴一把吧？”说着用帕子抹眼泪。

    祁寒声还没说话，黎雪涯冷笑一声，“黑寡妇要是也需要人帮忙，怕就是要人命的活。”女子见被人认出，也不再伪装。

    “黎雪涯，竟然被你看穿了。”

    “黑寡妇凌千千，怎么？放着凌家大小姐不当，何时做了黑道的走狗了。”

    话里话外都是讥讽，江湖谁人不知千寻庄大小姐，因为抢了自己的妹夫，事后被亲meimei当场抓住，被所有人耻笑，那个妹夫矢口否认，凌千千被赶出千寻庄，不知怎么入了黑道，回来寻仇时将那个妹夫千刀万剐了，凌千千因此有了个黑寡妇的称号。

    “你，祁寒声，说我是黑道的走狗，你不也是黎雪涯的走狗，上赶着找死。”

    寒光闪过，黑寡妇捂着脸，血顺着指缝滴在地上，黎雪涯脸色如冰，本就没什么表情的眼神此刻充满杀气。

    “你，黎雪涯，交出无问缠丝，今日饶你不死。”

    祁寒声听到此话，大笑出声。

    “你笑什么？”

    “我笑某些人不自量力。”

    “你，书生，还不动手等什么？”

    “病书生赤篱，岭南五鬼，食蛊仙，翻天鼠”祁寒声的剑指着一个个道出他们的名号，岭南五鬼一把掀翻桌椅，三把板斧摆出阵势，“祁寒声，今日我们岭南五鬼就要为我们大哥五弟报仇。”

    “你岭南五鬼无恶不作为祸一方，我那是为武林除一大害，你等要是改过自新，还能重新做人，否则，在下只能送你们去做那真正的鬼。”

    “废话少说，大家一起上。”三把板斧一齐向祁寒声头顶，腰腹，下盘砍过来，祁寒声一矮身躲过头顶的斧头，飞起一脚踢歪了当胸一斧，下盘的斧头还未近身，毗修剑从手中脱出直接穿过他的喉咙钉在门前柱子上，“早说了是你们自己不当人，愿意做鬼，在下乐意送你们一程。”

    剩下的二鬼见自己的兄弟惨死，怒斥大喝一声，手中斧头抡得更有力，向祁寒声冲过去，病书生还在不停咳嗽，却是在咳嗽声起时从祁寒声背后撒出一把银针，银针泛着诡异的蓝色，祁寒声伸手抓过面前的一只鬼转身便挡，又一个鹞子翻身取回自己的剑，中了银针的鬼口吐白沫，倒地身亡，祁寒声看得浑身一抖，“好霸道的毒。”

    “你们还是一起上，在下还要赶着去投宿，磨磨蹭蹭做什么？”

    黑寡妇方才被黎雪涯的罡气伤了脸，又见片刻祁寒声就杀了两人，更是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