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讨价还价 (第2/2页)

不比以往，他们还有孩子要养呢。

    戎克嗯了一声，端起面前的水抿了一口，神色辨不出喜怒，不知道在想什么。

    胡豹咬着牙，做贼似的往老婆那看了一眼，低声道：“我这还有一点钱，要是蛋蛋需要...”

    阿眉怎么可能没听到，强忍着不发作罢了——之前戎蛋蛋寄住在家里，胡豹异想天开地居然想收养她。

    也不想想自己二三十平的窝棚，哪里住得下第四个人？还是个要花大钱的病秧子。两人已经闹翻过一次了，还好戎克把那吞金兽接走，不然这日子根本过不下去。

    戎克摇摇头，突然道：“你以前跑长途的。”

    胡豹愣了：“啊，但车已经卖掉了。”

    “有人给我支了个活，搞物流运输的，你还愿意跟我干吗？”

    胡豹迟疑地皱起眉，粗糙的大掌来回搓了搓，低声问：“咱单干吗？”

    单干的话本钱多，风险大，还可能和本地势力起冲突，除非以前的兄弟全拢回来才有赚头。

    戎克摇摇头，眼睑微垂：“是长水集团。”

    胡豹好像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长水集团是个什么东西，腰杆倏地一下支棱起来，惊道：

    “您怎么和它扯上关系的？还是说有...”

    他知道戎克只是虎落平阳，跟他的落魄完全是两码事，眼中出现了些熟悉的小心翼翼：

    “有人找你了？”

    “沈劭，找到我了。”戎克抬起眼，平静地看着他的兄弟。

    ..........

    这个名字不在胡豹的预设范围内。

    他花了点时间才想起沈劭何许人也。

    这怪不得他，正常人经历过跌宕的前半生以后是该清一清记忆以免大脑宕机。

    他十几岁跟戎克时，戎克也才十几岁，等二十几的时候，戎克已是地方一霸。

    尽管H城的大佬有好几个，但他最年轻，也最规矩，想在他手底下讨生活的人很多，人多的地方竞争就激烈，各种邪门歪道屡禁不绝。

    他隐约记得“沈劭”就是那各种门路之一。

    以前他常年在外，基本只跟集团核心成员接触，最后那几年是听说戎哥在家里养了个漂亮小男孩，他见过一次，的确很漂亮，而且聪明。

    但一个合格的马仔不会过问太多，只要在戎哥显摆的时候拍拍手，就算尽职尽责了，但他以为那小东西也和其他人一样作鸟兽散去了...

    于是用一副仿佛牙疼的纠结表情问：

    “那个...小天才？”

    戎克嗯了一声，道：“他现在是长水集团总经理，他爸是沈长忠。”

    椅子发出的巨大噪音吸引了阿眉的注意，她气势汹汹往那一瞪，老公却压根没回头，顾着这头刚来的顾客，她恨恨地抄起锅铲，往锅里下了一盘青椒，顿时，小小的摊位弥漫着呛人的辣椒味。

    胡豹震惊：“沈长忠的儿子怎么会跑H市？”

    还落到他们手里——他们不做人口买卖，可当年不信邪的人海了去，搞的他们一个非法团伙见天地打拐，还被骂钓鱼执法。

    唯一的例外当属沈劭，胡豹能有印象也是纳闷戎克居然没给那小鬼送回家。

    戎克轻描淡写：“谁知道那些人家里有些什么腌臜。”

    明显不欲多谈。

    “那他回来找你...”胡豹无条件服从他，却不理解沈劭——那是报仇还是报恩来的？

    “他说他们缺一个物流部经理，问我愿不愿意。”戎克耸肩笑笑，“我还没想好。”

    胡豹一拍桌子：“愿意啊，怎么不愿意？”

    那可是长水集团，背靠大树好乘凉，有这个招牌，啥事不好整？

    但他忽的一顿，又问：

    “什么样的经理？签正规合同带五险一金的那种吗？”

    戎克失笑，不置可否。

    一阵脑热后，胡豹冷静下来，低声问：

    “戎哥，咱交个底，当年你和那小孩关系不错吧？”

    说完他又觉得不靠谱，关系好有个鸟用，论关系近，当年谁近的过岳北离？不照样狼心狗肺。

    戎克沉默了一会儿，轻叹道：“或许吧。”

    胡豹挪着小椅子凑近他：

    “戎哥，不是咱不信任他，但他说的这个物流经理，是正经职业吧，长水那种庞然大物，里面水可深。”

    “不正经的业务咱不碰，大不了再回来炒饭嘛。”戎克混不吝地说。

    有的东西放弃了再捡回来就不容易了，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摊位，胡豹咬咬牙，说不动心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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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是那种顶聪明的人，这些年也悲催地觉得自己越混越回去，好多事情不一样了，他紧追慢赶，还是总有被时代抛下的惶恐感，以至于把蛋蛋接到家里这事都犹犹豫豫。

    那可是松哥的孩子，松哥没了，他们难道连他的孩子都照顾不了吗？

    还有戎哥，他居然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把同样无助的孩子扔给他...因为这，他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咱能跟他讲讲价不？”胡豹问。

    戎克好像等着他这话：

    “不是能不能，是怎么讲。”

    “那我们...”胡豹挣扎着想怎么让人看到他们的本事。

    “你还联系得上多少人？”戎克问。

    “啊...啊...”胡豹嘴巴嚅嗫：“不多了。”

    “挨个问问他们的近况，多少愿意回来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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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豹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行，我今天联系。”

    “但有一些人...你懂吧。”戎克意有所指。

    胡豹目光陡然一冷：“我明白。”

    “好了，这事你办我才放心，今天先回去了，改天到家里吃饭。”戎克在他肩上拍了拍，然后起身叫戎蛋蛋回家。

    “戎哥我送你。”胡豹忙道。

    戎克摇摇头，但胡豹还是紧了几步跟出去：

    “戎哥！”

    他像是忘词了，梗了半天，哑声道：“谢戎哥，还记得我......以后松哥能做的事，胡豹也能做，绝对没有二话。”

    戎克愣了下，不由莞尔：“你不也还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