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舍而难弃 (第3/3页)

。

    没有料到外公接近傍晚六点才醒来，恰巧错过末班车的窦刚有些犯难，外婆就问他可不可以待在这里过夜，其实他也不是很想回去面对窦越，所以打给他妈试探地提出推迟回去的打算，他妈没有开口就被他爸抢过话茬：“你想明天就明天回来吧，不用担心窦安，这里还有我和你妈。”

    退出通话的提示音立刻堵住窦刚的疑问，他诧异数秒也不再多想，然而初三清晨赶及首班车回家以后就不容他的回避，窦安仍然处在发烧的状态，窦越却忽然返回公司工作，爸妈对此的态度也比较诡异，满头雾水的他把外婆和外公塞的土鸡蛋还有蔬菜放到厨房，然后接过照顾窦安的任务走向他的房间。拧过毛巾敷在窦安仍旧guntang的额头，窦刚打开手机编辑发给窦越的短信又迅速删除，多管闲事多吃屁，少管闲事少窜稀，他耐心地更换毛巾保持热敷的温度，听见窦安含糊地嘟囔哥哥，他就回应似地握住他的手心，很快看到他皱紧的眉头舒展开来。

    自欺欺人。怎么可能不会察觉他的想法，只是不管自己站在哪种角度都没有办法接受现实，窦刚注视窦安通红的脸颊，如果真的到了破罐破摔的地步，自己的反对可以阻止什么，何况自己也没有反对的资格。

    窦安退烧的当天换成窦刚染患感冒，他担心交叉感染就提前回去，待在租屋喝了两天的板蓝根终于止住鼻涕，腰伤也基本痊愈，初七正式返回商场搬货。年后和年前都是任务量的高峰期，撇开偶尔倒在床头被枕底的丝绒盒硌到后颈，窦刚忙到根本没有时间想及窦越的程度，他反而觉得这是不错的兆头。

    一切都会逐渐顺顺利利。

    结束货物数量的核实工作，换好衣服的窦刚和交接的同事打了招呼就离开商场，站在电梯里面搓动冻红的双手，他努力睁开耷拉的眼皮琢磨待会直接睡觉还是泡澡，走到门口低头掏出钥匙，他条件反射地往左拧了半圈就伸手按住门把，结果推门的惯性促使他砰的一声栽在门板。窦刚吃痛地捂住脑门，纳闷自己应该没有多锁半圈，拔出钥匙准备重新开门，他忽然听见里面传来走路的动静，防盗门不到数秒就自动打开：“哥，你回来了！”

    窦刚险些以为损坏多年的门铃瞬间回光返照甚至升级回家提示的功能，直到窦安的脸扎进视线，他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说话也哆嗦起来：“窦安？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妈她没有告诉你吗？”窦安眨巴猫儿眼，“元宵以前我都会待在这里哦。现在赶快进来，冷死我了。”

    窦安反客为主的态度导致窦刚稀里糊涂地被他拽到玄关，目光瞟见挤在鞋架旁边的行李箱，他连忙闪过他试图脱掉自己外套的双手，同时打开手机看到他妈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没有思考的余地，他反手迅速拉门躲到外面，然后打给窦母询问情况：“妈，窦安怎么突然住到我这里？”

    “我不是给你发了短信吗？之前打你的电话好几次也不接，明天我和你爸还要赶早去火车西站就先回去了，我们走前也锁好了门，窦安应该没事吧？”

    窦刚烦躁地挠头：“我上班怎么去接你的电话？你和爸去火车站干什么？”

    “昨天你姑打来电话邀请我和你爸去泡温泉，本来考虑到窦安的身体就决定不去，他听了就说他可以住你这里，窦安开学起码等到过完元宵，你不用怎么管他，而且他住你这里我们也确实比较放心。”

    心底临近沸腾的躁怒涌到喉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窦刚甚至后悔交给父母自己租屋的备用钥匙，什么都是优先考虑窦安，从来不会在意自己的情绪，自己的存在好像只是呼来喝去的工具，越来越多的负面想法搅乱他的呼吸，他捏紧手机：“窦越呢？他知不知道窦安在我这里？”

    “他出差了。他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我先挂了。”

    达到崩溃临界的窦刚抢先挂断电话，颤抖的牙齿不住撕咬黏膜，他看着自己的手背暴凸青筋，反复告诉自己窦安还在里面，他抱住作痛的脑袋不断思考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安排和他相处的五天，只有五天应该完全没有关系，窦越不在的话他的算盘也应该不会打到自己这里，不要再说应该了，一切还是肯定会顺顺利利，不用担心，不用担心，真的不用担心——

    再次振动的手机掐断他的胡思乱想，看见屏幕显示窦父的来电，他用力擤过鼻头才选择接听：“爸。”

    “阿刚，”窦父的语气似乎有些犹豫，“我知道我们比较突然，你会生气也是正常，刚才你妈又在闹我去接窦安回来，我没有答应，不过你可以听我解释两句吗？”

    窦刚麻木地嗯了一句。

    “你也知道你妈的膝盖从年轻开始就不好，现在老了天冷就容易作痛，我打算抓住泡温泉的机会带她出省旅游，当然我也交代窦安不要吵你，你就坚持五天左右的时间，好吗？”

    “我知道了。”

    窦父叹了口气：“这次窦越临时出差应该和他调职的事情有关，也许今年六月就会去到Z省工作，他和我们商量等到窦安也过去读书就考虑办理落户的手续，所以窦安哪里惹你生气就尽量算了…喂？喂？阿刚？”

    “我在。您继续说。”

    “我想说的也都差不多了，我在窦安行李箱的内袋塞了两千块钱，如果不够直接告诉我，不要委屈自己，我们会尽快回来。”

    喉结略微滑动，窦刚抬手抹过湿冷的腮帮，勉强挤出声音：

    “我知道了。你们玩得开心，路上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