４０：欢迎回家 (第1/1页)

    关灏依稀听见声音，周遭好像有人在走动，甚至在他耳边低语。但他听得不太清楚。偶尔，还会有被人环抱住的感觉，十分温暖。

    他很想睁开眼睛，无奈浑身失去控制能力，只能用听觉和触觉去感知一切。

    身T对於时间流逝感到麻木，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他开始听得清楚了。

    「关灏，我知道你仍在抗拒外界的一切。但我得认真告诉你，要不然爷爷跟NN会很委屈的。」那个人用云淡风轻又温和的嗓音滔滔不绝说着，「这世界上有许多意外是人无法预期的。而意外发生时，人会有许多不同种的选择，有人逃跑、有人反击、有人面对解决……或许不是每个选择的结果都令人满意，但都造就了自己和相关他人的未来。」

    关灏似乎觉得自己的眼皮动了动。

    「NN在医院照顾关悉，但她仍担心你，想要亲自去接你，所以才会让爷爷到医院跟她接手，由她去接你。而她若没有去，一定不会发现你，倘若这个意外，注定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NN选择了你，你承续了她的生命，而你其实做得很好，你代替她努力照顾关悉，一路走到今天。就算我不是她，也会感到很骄傲，还有感谢你。」

    关灏感觉到有温热YeT滑过自己的脸颊，他想叫这个人别说了，但是他没办法，仍旧动弹不得。

    「而爷爷，我从来没见过他，可是靠着这些生活痕迹和他人描述，我用我的专业学识几乎可以推敲出他的全貌。说句大话，现在我可能b你还要了解你爷爷。」

    接着，一只温暖的手贴上关灏的脸颊，轻轻擦去滑过的泪水。

    「他从学校带你回家那天，话并没有说完，你记得吗？」

    关灏自然记得。

    「他说如果是你NN……这句话後面，你认为的是他不想要你了，要抛弃你了，甚至怨恨你害他失去NN……」

    关灏自己的呼x1彷佛停滞。

    「但这些都不是答案。我知道他内心想说什麽，必须说给你听。」

    他心想：人都Si了，谁会知道呢？

    这个人仍用一种无b自信的口吻说：「他想说如果是你NN，一定可以把你照顾得更好。爷爷才刚开始学，也很努力要从悲伤里走出来，所以，跟爷爷回家吧。。」

    就算这是谎话。

    一番既没办法再被证实，也无人可以推翻的谎话──

    对现在的他来说，就是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的救赎。

    言语有时候是利器，有时候却是解药。这个人非常擅於利用，有时刻意提起让他回想，有时又安抚使他放松。透过反反覆覆从不间断地述说，一步步打破他的错误认知。

    这次没成功，就再试一次。

    他可以说上一整天，哪怕关灏根本不回应。

    好像个傻瓜。

    但自己真的值得吗？

    这时候，对方就会无预警抓住他的脆弱自卑，直言道：「你值得。因为我Ai你，也会代替他们Ai你。」轻柔的嗓音里有一种几近病态的坚持，也不怕漫长无止尽的等待。

    席榆泽不眠不休说了这辈子最多的话，喉咙里恍若漫出一丝血腥味。

    「你累得不想努力也没关系，想休息也行，不用觉得抱歉。我来努力就好，我会接住你。」

    关灏的眼睫缓缓颤动，恰巧早晨的第一抹曙光洒进屋内，他的周身宛若镀上一层柔光，气质乾净得像是被春雨洗涤。

    面前，映入席榆泽温和的俊美笑脸。

    「早安。」

    关灏看着他憔悴的脸孔，眼中血丝满布，好似几天几夜没睡好，内心泛起阵阵的疼，「你又说了一堆骗人的话……」

    他又笑了，「我没骗人，你睡了五天，我也研究这个家研究了五天，出错率很低。」顿了顿，他改口：「不，没有出错率。」

    关灏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但数天没进食，只有打营养输Ye，双手抖得厉害。

    席榆泽不可轻见地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抱住他，在温和冷静的外表下，是难以言喻的劫後余生感。

    他所学的一切彷佛都是为了这个人。

    他从不信神，只信自己，一路走来，不曾T会担惊受怕。却不免在此刻感谢神──让他亲手把破碎的人拼回来了。

    「关灏。」席榆泽松开手，轻轻捧起对方的脸，在额心落下一枚亲吻。外面yAn光如此灿烂，他轻声道：「欢迎回家。」

    大考成绩放榜後，关灏位列地区榜首，全国排名前百分之一，要上第一志愿全不是问题。距离大学开学有很长时间，在入学前，两人一直住在关灏的老家。

    关灏昏睡清醒後，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重新恢复T力。这段时间，他仍会时不时流泪，又或者突然呆滞。席榆泽都很有耐心处理他的症状，同时引导他开始一步步重新熟悉这栋房子。

    过往关灏太注重於悲伤黑暗的回忆，以至於忘了他曾有过许多幸福美满的回忆。

    这就像一条路上遇到十个红绿灯，人人大多只在意自己遇上唯一的红灯，却忘了方才连续通过了九个绿灯。绿灯始终存在，还占大多数才对。

    要重新唤醒这些，就必须得在这里。从客厅开始、到厨房、卧室，进展还算顺利。

    唯独一楼尽头的房间，目前还没有成功。

    但席榆泽没打算放弃，否则他在关灏眼里总有个「舌灿莲花之神棍」的隐藏称呼。

    清晨六点，关灏准时醒来，他想下床，却被一只手捞回去。

    有些低哑的声音说：「去哪里？」

    热气吐在他耳边，有丝丝痒感，耳根不免升起热意，「……弄早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最近席榆泽看管他的行踪十分严格，b学校教官还要紧迫盯人。

    对方忽然一翻身压在他上方，晨起高涨的慾望是男X生理常态，但关灏仍愣了一下。

    这阵子忙着照顾他，席榆泽没怎麽进行身T教课，好像……一个多月了。

    「你……」他有些难以启齿，最後还是小声问：「要我帮忙吗？」

    席榆泽一顿，然後埋在他颈间低笑，笑得肩膀隐隐抖动，「先不用。你爷爷NN要是知道我在这里欺负他孙子，我怕他们受不了。」

    「……」关灏用力推开他，起身下楼，但在关上房门的时候，轻轻说了句：「谢谢。」

    可以这样轻松自在地听别人聊起家人，开开玩笑，对以前的他来说，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的事情。

    今天，他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