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冷场 (第1/1页)

    我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圭显，他一看到我便勾起戏谑的笑唇，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之后，对他mama说：“妈，你怎么忘记了？这是我同班同学啊？上次百日誓师大会暨家长会，您不是见过他吗？”

    圭显mama打量我一番，恍然道：“是哦，我说呢？是有点眼熟啊，你是叫那个什么……”

    圭显mama话在嘴边，却想不起来我的名字，这时她身后一道冷漠而低沉的声音接了她的话：“周良。”

    那声音一出，我整个人浑身冒冷汗，直到那人从圭显和圭显mama的阴影中走出来，完完整整出现在我的视线里，那一瞬间，我仿佛有种置身地狱的感觉。

    我造的孽找上门来了，他看着我的眼睛仿佛地狱里的饿鬼，要将我四分五裂。我感觉手心发汗，腿脚僵麻，我想拉起父母离开这里，但我的视线就像被晋琛锁住一样，根本不能从他身上移开，我的心跳得乱七八糟，干咽口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久不见啊，周良！”晋琛一笑，露出了白森森齐整整的八颗牙齿。

    圭显mama拍手笑道：“瞧我这记性，就是周良！原来你们认识啊？”

    晋琛淡淡地说：“岂止是认识，渊源颇深呢。”

    “哦？怎么说？”圭显mama好奇地问。

    我心惊胆战地站起来，生怕晋琛当场把以前那些事抖出来，我父母年纪也大了，禁不住这样的惊吓，我几乎是祈求和哀怜地望着他，一边摇头。

    不要说，求求你，不要说出来。

    晋琛哂笑了一下，然后道：“从小显那里知道过名字，也不熟。没想到今天见着真人，小姨，您说着算不算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圭显mama拍手笑道：“还真是！”

    圭显mama上前同我父母又是握手又是寒暄，满面笑容，“这可真巧啊，咱两家赶上一天庆祝！我家那口子不在，我哥哥和我嫂子又忙着在外省做生意，你说这么两件喜事可谓是双喜临门，家里除了我就没别的大人能带两个孩子出来庆祝，但只有我陪他们，又显得太冷清，可巧赶上你们在隔壁，来来来，我们并成一桌，叫孩子们再去拿点菜……”

    圭显mama自来熟地开始张罗，安排圭显和晋琛坐我旁边，圭显从莫名其妙不理我之后，一直对我采取的是视而不见的策略。

    而现在他充满探询的目光来回在我和晋琛两个人身上停留。

    圭显含着讥诮的笑容，不肯错过我脸上的一丝一毫表情，今天这一出对他来说可谓是好戏一场。

    我从头到尾装死，眼睛看着前方，宁愿同左侧的圭显对视，也不往右侧看一眼。右边的晋琛营造的低气压和冷空气快将我冻死，我根本没有胆子哪怕瞟上那么一眼。

    终于吃得差不多了，圭显mama站起来说：“这一单我来买吧。”

    沉默了许久的圭显终于开口了，“妈，我跟表哥想去一趟超市买点东西，周良说他也想一起去，”往我这边威胁似地看了一眼，不容拒绝地询问：“周良，你说是吧？”

    他小声在我耳边威胁：“你敢不答应，我就把我们床上那点事抖搂出来。”

    我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他然后征求我爸妈的意见：“叔叔阿姨，你们同意吗？”

    我爸我妈一直认为我有点性格孤僻，因为我从小到大没往家里带过一个同学朋友，他们巴不得有主动的同学一起带我玩呢。于是连连点头，“去吧去吧，玩得开心啊。”

    出了餐厅，和谐友好的氛围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们一左一右架着往偏僻的巷子里走去，我看着人越来越稀少，拖着脚步不肯挪动，于是被晋琛整个扛起来，我被扔进了死胡同里。

    无路可逃，就像猫戏弄老鼠一样，他们一步一步将我逼到墙角，享受猎物被逼入绝境时的绝望和挣扎——走投无路的绝望，微不足道的挣扎。

    “还躲吗？”晋琛一语双关地说。

    我摇了摇头，然后垂下目光，我害怕同他对视，害怕的要死，那冰寒透骨的目光几乎能将我射穿。

    “你怎么不躲远一点？”他俯下身，凑上来，近距离地贴近我的面颊。

    看到我的害怕和惊惧，他嘲讽地笑了一下，“你还是那么胆小怕事啊，一出事就想着躲，没担当没勇气的懦夫。”

    他咬着牙，目光凶狠，“你要是躲远一点，别叫我抓到，多好啊？我已经快从你的阴影中走出来了，怎么偏偏叫我遇到了呢？”

    又舒展开嘴角，带着嘲弄和玩味，“既然又落到了我的手心里，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你，要同你好好玩一玩了。”

    他摸着腮帮子，似乎是突发奇想，对我说：“先学两声狗叫来听听？”

    我摇着头，整个身子躲进墙角里。

    晋琛笑了，很和煦的笑，“怎么？当年吃的教训还没吃够哦？这么快就忘记疼痛的感觉了？你想挨打吗？”

    我哀求地看着他，“不要……”

    “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我在虐待你似的。”晋琛又道：“难道不是你先折磨我的吗？我为了你自杀，错过了当年的高考，休学了一年，又复读了一年，因为你，我被耽误了两年的青春啊。我不过让你学一声狗叫，怎么就这么难呢？”

    我虚弱地打断他，“别说了，我学还不行吗？”张开嘴巴，作出嘴型，声带振动，发出汪汪两声。

    晋琛啧啧道：“你可太敷衍了，就这么两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卖萌呢？”猛地扯住我的衣领往身后一撞，恶狠狠地看着我：“给我认真一点！学到我满意为止，不然……”

    他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不过已经足够有威慑力了，晋琛骨子里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凶狠，连死都不怕，用一个成语形容他，虽然不恰当却能非常形象地表达出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亡命之徒”。

    我佝偻着腰，把双手后举在耳朵两旁，耷拉着手指，张开嘴巴，发出一连串地“汪汪……”

    “继续！只要我没说听你就继续给我叫！”

    我含着屈辱的泪水，一声又一声地发出了侮辱人格的叫声，直到一百遍，两百遍……

    晋琛抱臂而立，好整以暇。他的表情似乎在听一首优美的歌曲。

    这张脸曾经那么熟悉，现在变得那么陌生，晦暗不明的、暧昧不清的，同这个人有关的，一切的回忆，慢慢从脑海中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