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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涌 (第1/3页)

    大多数时候,Alban的身上看不出任何缺失。

    他是那样地活泼、欢乐,乃至于奔放;有他在的地方,笑声总是十分轻易便填满整个空间,让人难以将目光的焦点转移。他可以那样真诚直白地袒露自我,像一只从未流浪过的猫咪,仿佛永远能毫无负担地翻开肚皮,使人在惊奇喜爱地逗弄的同时,几乎想象不到这光洁的皮毛下怎会隐藏哪怕任何一点微小的暗疮。

    当然,当然。有疤痕的流浪猫,对一切可能的靠近弓身嘶叫的流浪猫,总是阴暗盘算着占有与抢夺的流浪猫,哪里比得上天真无害的家猫?柔软的、善良的、可欺的,会撒娇的、会讨好人类的、会无伤大雅地发些小脾气的……

    如果只是为了食物,尽管艰难,一只猫仍然可以独来独往;睥睨人类,做猫猫中的侠盗,不向意味着束缚的温暖与抚触屈服。

    可如果是为了爱,为了连最独立的猫猫也难以忍受的对爱的渴求,那么即使厉害如他,也需要收起爪子、打理毛发,也需要一副完美的皮囊,才有可能在心仪的人类身边获取一席之地。

    到目前为止,Alban都做得很成功。

    他做得那样成功,以至于连他自己也不禁要时不时得意起来:人类真是好骗!究竟还有谁会怀疑他是天底下最最甜蜜可爱的猫咪?——不、他本来就是这样一只最讨人喜欢的猫咪呀?

    然而,一切的“假象”,都在他面对Fulgur时破碎了。

    并不是说Fulgur是个不合格的饲养者,或者说,“养父”——Alban从未见过比Fulgur更温柔、更温暖的人类。

    这温柔并不坦白,而是隐藏在层层叠叠混不吝的玩笑和促狭之下;这温度也并不灼烫,而是被冰冷的金属假肢和彬彬有礼的距离感掩盖无形。可Alban无法忘记在他失去全部、迷茫而痛苦地坠落在这个时空里时,是谁拖着同样残损疲惫的身躯将他捡回家,又是谁在惹人恼火的诙谐嘲笑中,用机械的手掌轻轻抚摸他高热的额头。

    一只流浪猫本不该被如此轻易地俘获。可从Alban忍不住将目光倾向Fulgur的那一刻起,一切便早已注定:当青年发现自己像误入沼泽的猎物一样难以逃脱时,惊恐的挣扎只会让他在温柔的泥淖里陷得更深。

    于是,那讨人喜欢的伪装开始变得不够起来:男人固然会微微笑着,在他假作无意地“露出肚皮”时施予爱抚;就像每一次他披着玩笑的外衣撒娇叫对方“Daddy”,Fulgur都不吝于给出足够亲密的回复;可是他知道,他们知道——这不代表任何事。

    Fulgur会抚摸他,是的,可他会不会抚摸所有——不知廉耻地——主动蹭过他裤腿的猫咪?

    Fulgur会抚养他,是的,会做他可能并不需要或不再需要的“父亲”,可他会不会对下一个捡回家的孤儿做同样的事?

    焦虑撕扯着Alban完美的皮囊。日益绝望的贪婪的黑洞让他身体里一直在流浪的部分渐渐扭曲。他或许从来都不是那只最最甜蜜可爱的猫猫。真正讨人喜欢的猫猫,怎么会永远不知餍足地盘算着占有和掠夺,怎么会对于他有恩的“主人”生出如此阴暗的非分之想呢?

    可是、可是——

    深夜辗转中,棕发青年不甘地啮咬着指节,愤愤地想:

    Fulgur……爸爸真的一丁点错都没有吗?

    他怎么能用那样的声音……那样让他心悸的声音夸他“好孩子”,却在他快要当真的时候,又大笑着退开来,还给他并不需要的“尊重”和“空间”呢?

    他怎么能一边如同最伟岸的父亲一般悄悄惩罚那些对自己出言不逊的小混混,一边却又像个恶劣的同龄人,猝不及防地箍住他的脖颈,调情一般地笑话他的“猫舌头”呢?

    那双紫灰渐变的冷色眼瞳,是因为改造的缘故,才总是在与他对视时泛起朦胧的柔情吗?

    困惑、怀疑、悲伤,过分的渴求乃至于自厌……不合时宜的情感快要让猫猫变得不像自己了。

    终于,无法忍受的青年决定主动出击:他不想再做那个视线一触即离的落点,他不想再做那个初次介绍时轻飘飘的“我的养子”,他想做——他必须成为——Fulgur的唯一。

    ***

    然而,只是设想中的第一步,便已令他发怯。

    与旁人对他惯有的印象不同,他并非未经人事的处子。相反,在孤单流浪的岁月里,雄性的欲望曾一度与食物和温暖挂钩,让他在懵懂的罪恶中逐渐了悟了自己怪异的身体究竟有着怎样该死的吸引力。

    所以,当他下定决心时,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自己想要对Fulgur——被Fulgur做什么,以及自己想要成为Fulgur的谁。

    可是——

    可是,他的身体——这足以被引为“卖点”的猎奇,这件曾经自愿或非自愿地出售多次的商品,这个二手货——对Fulgur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与渴求截然不同的焦灼席卷了Alban的胸膛。他实在太过心不在焉,甚至险些让自己最习以为常的表演露馅。

    “怎么了?”

    特意调整为人类体温的机械手伸过来,隔着皮手套摸了摸他的后脑。那是一个总会让Alban意识到对方的手有多么大,并因此轻微战栗的姿势。偶尔,循着某种青年还没能找出的规律,男人还会将手掌顺着他的后颈往下抚;力道不轻不重,却会使他从心脏到脸颊都无法克制地发麻,当真恍似被抓住后颈皮的小母猫一般,呆呆地动弹不得,只能等待对方用一声轻笑或体温的远离让无形的项圈解锁。

    这一次,Fulgur没有“越界”。于是小骗子的乖猫猫程序仍然得以运行。

    “没怎么呀。”

    他的皮囊眨眨眼,下意识地作出一个甜美的Wink,带了一点狡黠,好像在想什么诸如节日惊喜或者恶作剧之类的可爱的小秘密。

    ——可爱,但无关紧要;既不具有威胁,亦不劳人发问或担忧。

    很完美,他的分处理器在脑海里洋洋自得地甩了下尾巴,一边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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