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根川 (第2/2页)

导航，不用任何指引，我朝向心心念念的目的地奔去。

    远远地就看到耸立在古堤边，显着的二层楼建筑。

    建筑外头有着我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却又异常熟悉的身影。身着和服的nV子被一名看似步入暮年的男子拉走，nV子撕心裂肺般地哭喊，男子则是面露yu哭无泪的无奈与痛苦。他们的身影迅速被街上其他四散奔逃的行人吞没──

    ──天上的乌云不断。连环的炸裂声不绝於耳。

    最终，我看到了地平线的一端猛然窜入视线的黑影，像是张扬着巨大翅膀的白头鹰。它的周边环伺着几个标示着红sE圆章的麻雀，试图将对方啄落，但只是徒劳无功。

    而古堤旁的木造建筑，我隐隐约约看到二楼的那个房间，有个身影依旧倚在窗棂边──

    ──直到猛鹰沿着河堤，从腹部落下了一连串划破空气的坠落声。

    因为强光而反SX地闭上双眼，战战兢兢地睁开双眼时，已在这个熟悉的、四下无人这住宅区边缘。

    止不住全身盗汗的我，三步并作两步，奔向那栋有如外观略显陈旧的建筑。

    楼梯旁的电灯依然没有人来修缮──这已经无所谓了。

    我一路跑向二楼走廊的底端，猛然推开那间屋子的房门──

    ──恍若是方才的夕照又重现於眼前。

    倚坐在蔺草叠上，微垂眼帘的少nV回头看了出现在门边的我，不耐烦似地皱起眉头：

    「就说过了，至少敲个门──」

    「清御娘！」

    听到这个称呼，少nV的双眼缓缓地睁了开来。

    「何故，您不去避难呢……」

    我没想过自己为何口中会冒出这种称呼，也不晓得为何自己会语带哽咽。

    但尽管「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又彷佛一切都已了然於心。

    不受控制般，我的身T很自然地半跪在她的蔺草叠旁。

    少nV愣愣地看着我。剔透的泪水突然滑过脸庞。

    「……你终於回来了吗，Tokkun？」

    面对这个看似问题，突然间我不知道该怎麽答覆。

    现在的「我」是哪个「我」？

    在她眼中的「我」又是哪个「我」？

    两段相互冲突的记忆在脑海中起伏。

    「Tokkun？」

    为了省钱，於是入住到译有物件的鴫田庄，遇到困守在房内的她。

    因缘际会，在鹬多堂住宿，成为家庭教师陪伴难以离开房间的她。

    下课打工结束後，不时分享学习进度与新知，成为心灵支持的她。

    面对时代动荡与商场的尔虞我诈，唯一保持任X又真实真诚的她。

    一直以来寻寻觅觅，殊不知始终近在身旁，忍着不说出真相的她。

    直到最後一刻仍在心中，是今生今世最大的遗憾亦是最牵挂的她。

    ──是不晓得为何，刚才看到以那种方式殒命的她──

    「为什麽，您不去避难呢？」

    我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提问。

    「你要我等你的，不是吗？」

    她浅浅地扬起嘴角。

    「Si了不就没意义了吗！」

    面对我的怒斥，她的笑颜更为明显：

    「有意义啊。我这不就等到你了吗？」

    她的回答顿时让我无以言对。

    确实倘若，她没有成为困守在这间屋子的亡灵──我不会有机会碰到她。「再」碰到她。

    突然间剧烈的头痛让我不得不垂下脑袋。

    「怎麽了吗，Tokkun？」

    「……我不确定……我对你的感情是出自於我的内心，抑或是转世在这个身躯上的另一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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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尘封七十年的谜题逐渐拼凑出完整的轮廓，我的内心反而越来越支离破碎。

    时间停留在七十年前的亡灵，嫣然的笑靥掩饰不了出难以述说的无奈：

    「那就要问：你的灵魂到底属不属於你自己？」

    ……我不知道。

    我要如何证明我是我？证明我是谁？证明……我究竟是在完成上辈子的诺言，抑或是这辈子依旧不知不觉让她逐渐占据我的心。

    但至少──

    至少，是不是我就能确定，这里是我的归宿呢？

    「……看来不得不认真找工作留在大阪了呢。」

    尽管语气是叹息的，但我心中彷佛终於有一个指向。

    「找工作？」少nV偏着头问道：「你不是已经有工作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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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我还没跟她讲过自己从梅田竞卖离职的事情。

    以及如果留学生在卒业之後，要在最多一年的期限之内找到愿意给予工作签证的企业，才能留在日本。

    「……所以，你是为了要留在鴫田庄，才要想办法在大阪找工作吗？」

    「是的。」

    不然我也没有其他非得留在日本的理由。

    原本面无表情的少nV，缓缓地蹙起眉头，下唇也颤抖了起来，甚至不得不抿起来。

    「……清……御娘？」

    「滚出去。不，滚回去！」

    她甚至伸出手想推我──然而她的手只能穿透我的身T。

    见到这种情况，她的表情多了一丝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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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御娘，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为什麽──」

    「看到这样的情况你还不懂吗？」

    她将穿透我身T的手收回：

    「我已经不是这个世间的存在。你已经在我身上耗尽了一辈子，没有必要再花一辈子。」

    「清御娘，我发过誓，到了今生，对你的思慕依然不变。」

    「所以你要因此跟我一样，永永远远被束缚在这间屋子里吗？」

    我本来想张口反驳，却发现自己没有可以用以反驳的依据与字眼。

    困守在鹬多堂的，古堤上的御清。

    困守在鴫田庄的亡灵。

    「已经足够了。」她露出看似十分疲惫的苦笑：「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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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够。对我而言远远不够。数不尽的岁月，我才终於又与她相见，怎麽可能足够？

    然而摆在我眼前的两大现实是，工作签证，以及她的疲惫。

    为了留在鴫田庄，想尽办法取得工作签证吗？

    但就算我离开了日本、离开了鴫田庄，舞鹬清依然会在这里。会在古堤边上。

    ──即使我已经完成诺言，回来到她的身边了。

    ……不对。

    我的诺言还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