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花】【叶英X裴元】玲珑骰子(暂定)_卷二 10(未修订)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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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 10(未修订) (第2/2页)

缓缓睁开双目,望去皑皑白雪,前无来者。他眼睫眨动,掩去些微憾色。

    却忽然,风中听得一道声音,清越悠扬,自远处缓缓传入心间:

    “天上星辰连珠回,江左叶郎有英威。

    不用金犀摇玉佩,骨重神寒抵秋水。

    谁家娇娘对东扉,何日青鸟衔落梅?

    他朝剑留千载碑,莫忘作歌人姓裴!”

    天地苍茫,唯余其中独行的一点墨色。雅士散发,拊掌而歌,含睇暖笑中,更带几分傲然不羁的风骨,眼里深深映出的是他被阳光勾勒出的金色轮廓。且不见身后,卡瓦格博的金顶拨开云雾,十三圣峰豁然显露真容。裴元注视着叶英驭剑凌空,背负明光万丈,垂目沉静恍若神灵,亦令人霎时凝噎。

    不知何时手上一暖,裴元才回过神来,发觉人已落至眼前。

    剑客的手温而稳,裴元醒来后隐隐的不安被无声抚平,任那点热度爬上脸颊,暗幸这人仍与他同在凡间。

    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这般动作已如此自然了。好似有颗被雪埋了许久的种子,从血rou上生出根茎,正在迅速抽枝发芽。

    “何日青鸟衔落梅?”叶英轻问,注视着裴元,显然还在期待对方再多说些什么。心绪如在千钧浪尖,又像被投入蜜乳中。分别的数月,明明攒下许多话,可想了整晚也没想好怎么开口,又怕说错了、说早了、说空了。

    可裴元刚才吐出风流逸句的嘴嗫嚅半天,只道:“你的剑术又精进了?”

    叶英顺着他转话题,却不肯收敛眼神:“五弟离家前曾求四季剑法不得,偶尔挂心时便会演练,竟也有些新领悟。”

    “蜀地奇险,五郎既进了唐门范围,他们帮忙搜寻总比你自己来得快些。”

    叶英叹气,忧心不假,但那双眼里也明摆了几分委屈。裴元不由失笑,凑近拂去他身上的霜雪。呼出的白气交融在一块,叶英歪了歪脑袋,脸颊不偏不倚落在大夫的掌心,早不知谁已看谁入迷。

    长孙敬和方宇谦循迹而来时,远远望见那两人站得颇近,天策小将嘴一瘪道:“那小少爷什么来头?还没见过裴大夫这么关心谁呢。”

    方宇谦打眼看到那两人原本牵着的手飞快分开,当下生出想自戳双目的念头,反手一巴掌糊上少年的后脑勺:

    “没见过的多了!见这些旁门左道的,怎么不早起练练你那三脚猫的功夫!”

    一日一夜未归,下山的路上,他们很快就遇到前来搜寻的天策将士。然而没几句话,长孙敬就把裴大夫要离开的惊雷丢了出去,几个狼崽子顿时联合起来,拉着裴元好歹回军营和大家说了再走。

    裴元想确实不该不告而别,又看向叶英,后者颔首,却先瞥了眼方宇谦。方宇谦哼了一声,突然扬声说自己去重铸断水流,再来向叶英讨教,就这么径自离去了。

    叶英对此不置可否,裴元也冷眼看着方宇谦走远。

    “如此,叶某三日后亲上军营接先生。”

    这三日里,长孙敬来找过裴元许多次。有次说着急了,狼崽子要跟他一一列举留在行伍里的好处,数来数去竟掰不完五根手指,徒叫自己词穷。

    裴元想了想,反倒劝他说行伍里固然好,若逢休沐,他也该去多见见外面的广阔。

    “外面有什么好?”少年问得带点赌气的成分。

    “能让你看看何为侠,何为江湖。”裴元瞟了眼,忍不住想点一点他:“侠者,扶弱济贫,秉仁诵义,便如同叶兄素来行事。我知你见他满身金银玉石,以为是虚浮纨绔之辈。可哪怕是粗衣葛屦,我信他为人赤心,也不会改变半分。”

    裴元没意识到他这话说得多笃定。

    诚然五年的相识足以看得出很多东西,可纵览人生甲子十二个五载,若以年少论白头,未免成了有些盲目的一往情深。

    他又提到了自己还有师父和外甥女在长安。更有一个编撰医书,普教医术的愿望。也谈及自己一路来遇到朱剑秋、叶芷青、陶寒亭夫妇等侠士。长孙敬听他絮语至天明,最后只能接受裴元去意已决。

    清晨,天策军营的驻地前铺下数道曦光。叶英远远地站着,等裴元拜别了众人过来,才露出藏在背后的手,一支玉质通透的赤色判官笔呈于掌上。

    裴元登时哑然,接过细看。此笔上手较之轻盈,居然只取了鹤血南翡的玉髓雕琢而成。注进内力时会生出药香氤氲,与裴元以药入武的功体竟犹如天作之合。

    “雕工不为我所长,如此精巧的兵器,也是第一次。”叶英微赧,但裴元怔怔凝望的目光,忽然给了他莫大勇气。

    “昔年吾父曾言,他此生铸宝剑无数,却只铸过一根烟管,赠与一人。”

    他看着裴元的眼睛,未竟的话已不必再说。

    “重英。”

    “来。”叶英含着浅笑,荧惑出鞘挽了个剑花:“试试。”

    他也是首次在叶英面前,展示出自己所创的全部武学招式。师父所传以指力截xue为主,他却无师自通了用判官笔打xue的方法,加之以内力催墨,旋笔间又似画出万千鬼影怪相。但最棘手的是,裴元常借药气护脉之法以退为进,将对手劲力消耗大半后反击制胜。故在东海时,他之功法也得众人称为“生死判”。

    可论武不求胜负,便好似作舞。剑光墨影交融,错身刹那,叶英已是一手背剑身后,并指搭在裴元的手腕上。而裴元擎笔攻来的那只手被锢在面前,脉搏在腕部细嫩的皮肤底下弹跳,莫名扰乱人的喘息。

    “生死可判,”药香随内力流转周身后,医者吐息如兰:“尘缘难断。”

    “便叫尘缘?”叶英俯首在他耳边问。后者敏感地微颤,点了点头。

    只见裴元退开半步,有些憾然:“可见情之一字,多惹痴缠。就算我自诩天性无情,也没有修炼上乘武学的天资,能到如今功体不过取巧罢了。”

    “为何如此说?”叶英轻蹙。

    “若求世间至高武境,不是往往要忘情绝欲么?”裴元回身看他,早前长孙敬提出的问题虽然稚嫩,但也正应了他近日所思。裴元对方宇轩让自己和阿岚分开的事已经没那么气了。但他既决定先去南海,而非直返长安,要与叶英走到哪一步也该有个思量。

    叶英沉默地看了他片刻,却问:“先生,可曾动过情?”

    裴元一愣:“不……”

    “既未动情,如何无情。”叶英抛下淡淡几个字,竟转身先行而去。留给他的眼神里清晰写着:生气。

    裴元脑袋轰地一声,他想听听叶英打算,可不想惹了眉角。然而他追上去,后者脚步只稍顿,也没回头。

    “我并非那个意思……”

    雪地上并行的身影渐行渐远,两人袍袖交碰几次,不知何时医者的手就被纳入另一人袖底,再寻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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