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丁神通_四十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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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一 (第1/2页)

    陈麟声请假半个月,不仅没被开除,还涨了薪水。老裁缝晚年走运,西装店接到大生意。他忽然忙碌起来,被迫,也自愿。又半个月,掌心熟悉所有的布料,他投入进去,渐渐上手。

    白人同事相貌不佳,收到的小费也少,月底黑着脸辞职,临走前瞥陈麟声一眼,想要剜掉他的rou。所有工作的本质都是出卖。有时出卖才能,有时出卖相貌,大多时候则出卖幻想,人和人共同的幻想。他的相貌,不适合贩卖精致的上等生活梦。

    意大利老裁缝脾气不好,讲话歹毒,说离职的Sam看起来有洗不掉的披萨味。

    陈麟声斯文地翻译一句中国谚语给他听:“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老裁缝从柜台里仰起头,套在脖子上的软尺一直垂到膝前,他说:“陈,你应该去写书。”

    这种水平就可以写书?那中国随便一个三岁小孩也可以开个人签售会。陈麟声笑一笑,将手上最后一件西装挂好,轻轻拂去褶皱。要下班了,他却不愿意走,磨蹭到老裁缝要关门去喝酒,他才推上自行车往公寓走。

    他剪短了头发,灰白发丝已不见踪影。在机场分别时,麦秋宇替他戴好帽子,拇指抹过眉尾,淡淡地说:“把头发染回来吧。”说完就走了,头也没回。

    陈麟声站在原地看他背影,傻了。一些两个人心知肚明的东西,突然就这样说出来,他面上发窘,一回家就赌气般推光了头发。这些天慢慢长出来,短短的青茬,绒绒地包着他饱满的脑袋。

    头发都长出来了,麦秋宇还是没有联系他。墨西哥旅途中冒一场险,死里逃生,接吻,上床,回加拿大。到今天,他们十四天没见面。

    偷戒指的心本不坚决,但想到自己竟然被白睡一场,陈麟声黑着脸捅开了房间的锁,钥匙哗啦啦乱晃。电话不合时宜地震动,他站在门口,阴沉着脸接起:“找谁?”

    那边讲的是英语,从陈麟声念的大学打来,没说职位,没说目的,只说约他明天见面。陈麟声问他有什么事,对面讲,你有一门课缺勤太多。陈麟声走到书桌前哗啦翻动书页,对比笔记,发现自己确实有这样一门课。可按理说,他已经办了休学。

    他张口解释,听见那边的轻笑。

    翌日早上八点,在一家咖啡店,陈麟声见到了麦秋宇。对方穿得很斯文而休闲,戴框架眼镜,灰外套加牛仔裤,手里拿着一支铅笔和一沓纸。

    陈麟声摘下斜挎包,在他对面坐下。

    麦秋宇抬头看了一眼,笑了:“要做和尚啊。”

    是说他的头发。陈麟声没回答,他还在生气。但究竟是生什么气,他自己也想不明白。那颗遮盖很久的自尊心被麦秋宇戳得发火,他甚至怀疑麦秋宇是故意的。

    麦秋宇埋下头去,掀过一页纸,云淡风轻地问:“不问问我去哪儿了?

    “不感兴趣。”陈麟声说。

    麦秋宇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他又抬起头,盯着陈麟声的眼睛,认真地讲:“我跑去你们学校偷东西,被人抓到,刚刚交钱保释。”

    看他眼睛好像真有此事,陈麟声犹豫几秒,问:“偷什么。”

    “你的入学资料,”麦秋宇晃了晃手里的纸。

    陈麟声的脸立刻冷了。

    “我开玩笑的,”麦秋宇笑了,哄小孩一样放低声音。桌上一杯咖啡,一杯鲜榨果汁,杯沿放了一块小小的柠檬片。

    “你的。”麦秋宇把果汁推到他跟前。

    装什么,陈麟声心想,明明第一次见面就请他喝了酒,今天忽然请他喝果汁。心里虽然这样想,陈麟声还是道了一声谢。

    “你比我想得更年轻。”麦秋宇还在看那一页。他知道陈麟声的生日,却不知道他的出生年份,今天看他资料时看到,吓了一跳。唯一值得庆幸的,他已经成年了。

    睡都睡过了,讲这种话。陈麟声反问:“你多大。”

    “我不会讲的,”大出陈麟声好多岁,麦秋宇有些不愿意承认。他还以为他们是同龄人。

    “我长得老。”陈麟声抿一口果汁,舌头被酸倒,不禁皱眉。

    “不是长相,是你心事太重,”麦秋宇说,“但你胆子很大,这倒是符合你的年纪。”

    陈麟声没说话,他满嘴都是橙子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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