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难知如阴 (第1/1页)

    他抹去眼角的泪花：「山鬼，有关你的功夫，我是这样猜的：《诗经?秦风》里的《终南》─这是你师父最喜欢的一篇，中间有二句有条有梅，君子至止，从字面上来看，雷老头大概是把他的绝学剑法，都传给了你了吧。你有理有据，进退合度，在企业里该是作法务或法规遵循的好材料。」

    「至於为什麽我猜你擅长用剑，是从有条有梅这四个字发想的。这还得从三国时代的曹家讲起。曹C、曹丕、曹植这三人，不仅文章写得好，他们也是剑侠世家。」

    看着旁边四个nV生的表情，他笑着说：「不信？你们别忘了，曹氏父子是能在战场上横槊赋诗的哩。」

    曹家「侠」的基因，以曹植的哥哥曹丕的天分最高。他的文学成就或许不如父亲曹C与弟弟曹植，但他文武双全。他在《典论?自序》里说父亲曹C「教余学S，六岁而知S。又教余骑马，八岁而知骑S矣」。小学二年级就能奔驰弯弓了！

    关於剑术，他说自己「阅师多矣」。各方剑学，「唯京师为善」。当时武林之中，公推东汉桓帝灵帝时的大师王越，剑法最好，名动京师。而曹丕就是跟着一位河南人「史阿」─号称是王越的传人，一齐学剑，「具得其法……学之JiNg熟」。

    一日曹丕与奋威将军邓展等剑术名家一起喝酒。酒酣耳热之余，大家讲起剑法来，曹丕便评论邓展说：将军，你的剑术未必最好啊。邓展一时大胆，便要求世子与他演画几招。当时宴席上正吃着甘蔗，二人便以蔗条代剑，当庭b武！

    结果二人「下殿数交」，曹丕三次击中邓展的手臂。同席的人开怀大笑，邓展却意有不平。曹丕解释：我的剑法太急，b较难击中脸部，所以才一直刺中你的手臂。邓展便要求再b。曹丕知道他会以中央突破的方式直取面颊，於是诱敌深入，邓展果向前突刺，曹丕便移动脚步向後，从旁扫中了邓展的额头。大家都看呆了！

    「以蔗条代剑，这跟金庸《倚天屠龙记》里的张无忌，在光明顶上以梅枝代剑，力败崑仑华山二派高手，不是一样的JiNg采风流？我说啊……」

    「感谢先生赐饮，」山鬼倏地打断他的话头，示意姊妹们把咖啡饮尽，同时发话：「先师抱憾而终，我们姊妹四人立誓一定完成先师遗愿，使二派功夫一较高下，以宏大先师名号，是以才大老远把先生从台湾请来。先生请赐教吧！」

    他慌了起来：「慢点慢点，你们四个─风后、林娲、火魃、山鬼，又美又凶，我

    怎麽打得过你们……至少让我把话说完如何？」

    山鬼示意姊妹们稍安勿躁。他看了似有几分安心的说：

    「难得今晚清风明月，我刚才跟风后林娲二位小妹聊得又愉快，就让我也分享点工作人生Ai情的道理吧，良辰美景，今天如果光讲武功就俗了。」

    他放下咖啡杯，一边在口袋里掏掏m0m0，一边说：

    「你们师父也不知道的是：我後来离开跟他一起待过的公司，到了世界卫生组织旗下，东南亚传染病研究所任职，专门研究高传染X、高致Si率的微生物。十年光Y，不能说没有收获或T悟……我常觉得：微生物的世界不b人类的世界简单，从中可以学到很多。你们今天四个nV孩子在这里，我就讲讲伊波拉病毒与Ai情之间的关系如何？」他别出心裁地说。

    「你如何能够得知你所经受的Ai情是真正纯粹无瑕伟大xia0huN的，」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通常要等到分手─那种Si过一次以後的感觉。」

    完美的Ai像伊波拉病毒。它袭击人T内的所有内脏和组织。它是一种完美的寄生生物，因为它实际上是把身T的每个部分，都转变成病毒颗粒消化过的黏土。七种组合在一起的神秘蛋白质─红橙h绿蓝靛紫红般地构成了伊波拉病毒颗粒，就像一台无情的机器、一头分子级的鲨鱼。

    伊波拉会自我复制，就像Ai的感觉会复制一样。而当这病毒自我复制时它们会不断消耗宿主的身T─萧伯纳不就这麽刻薄地评论过Ai情：「当二个人深受最狂烈、最失常、最错觉、而又最倏忽的热情影响时，就会誓言他们会保持在激动、不正常、身心疲惫的状态中，直到Si才分开？」

    然後它进入你的细胞，浸润你的血Ye。微小的血凝块渐渐出现在血流中，血Ye变得稠密而缓慢，而凝块渐渐附着到血管壁上。管壁不断增厚，并且抛出更多的凝块，这些凝块沿着血流漂移到狭小的毛细血管中，而在那里它们被粘滞住了。

    恋Ai中的男nV也会被滞留。当无与lb的强大幸福感侵袭的时候，你的理智就像病T般，被切断了通向身T各个部位的血Ye供应。停止思考，拒绝忠告，进食与睡眠开始不正常。整个你以前自认为是「你」的那个人开始坏Si。

    病程的发展会相当迅速。身T内的胶原会被侵蚀成泥状、坏Si，然後Ye化。皮肤会冒泡，变成白sE微小水疱的海洋，并混杂着一种被称为「斑丘疹」的红sE

    皮肤内自发地出现裂痕，血Ye从裂痕处倾流而出。红斑会渐渐变大，扩散，然後合并为巨大的自发伤痕。皮肤会变得像泥一样柔软，一旦触碰到任何压力就会撕破。你的嘴巴会出血，你的牙齿周围会出血，而且可能你的唾Ye腺也会出血—差不多身T的每一个窍孔都会流血，不论窍孔有多麽小。

    恋Ai中的你，心也会变得无b柔软易感，容易出血─看到初吻的餐厅，散步的河边，灿烂的yAn光，甚至一则足以联想到他的广告时都是。接着病毒会袭击眼球的内层，眼睛会充满W血，像Ai一样让你变瞎。血滴停留於眼睑外边缘：Ai会让你哭，伊波拉则可能会让你「泣血」─血从你的眼睛里涌出，流到你的面颊上，而且不肯凝结。

    接着，T内被感染的细胞会变成类似结晶T的成块的病毒颗粒,像Ai与痛般不断地繁殖，直到全身各处组织的空间被不停孵化的晶T填满为止。

    而当你认清一切无可挽回之後，就像伊波拉的宿主Si亡，屍T会突然瓦解一样，你也会突然瓦解。

    「接下来才是恋Ai，不，是伊波拉这可怕病毒最危险的时刻。」他说。

    伊波拉病毒的受害者，常常在临终阶段发生癫痫X的痉挛—整个身TcH0U搐颤抖，双臂和双腿猛烈摆动，严重到使眼睛蜷缩到头里。而颤动和痉挛可能会使血Ye四处飞溅。或许这种癫痫X的溅血是伊波拉病毒传播的一种策略—它使受害者在临Si时散布W染，为病毒跳跃到新的宿主上创造了机会。

    「就像失恋─你会哀叹为何这世界是如此不公，痛眦Whydoesthesungoonshining，高呼Don''''''''ttheyknowit''''''''stheendoftheworld，然後暗暗希望你的痛能像伊波拉般传递到其他地方─如果某人能感同身受，你可能会就此得到救赎。」

    四个nV生感觉一阵寒栗：「先生，你要说的是……」

    他像感染伊波拉病毒的初期，部分脸颊神经受创般面无表情的说：

    「你们师父的《孙子兵法》还是没有读通─风林火山，这四种堂堂正正的招数之後，跟着的是难知如Y这句话哩。他光顾着教你们武功的招式，却没教你们心法─特别是江湖上的鬼蜮伎俩，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小心谨慎。可惜，可惜！」

    他终於从口袋里掏m0出一个空的试管状的容器，然後指指风后、林娲、火魃、山鬼四个nV生面前的空咖啡杯：

    「你们输了─恭喜感染。」

    文中有关伊波拉的病理细节，皆引自理查德．普莱斯顿《高危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