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欲渡荒流_《妖变上》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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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变上》 (第3/3页)

相识的气味,绝不是进村前闻过的味道,最近刚闻过……是梦中的呛鼻花香。

    诡异的寒冷攀上我的小腿,我抬头观摩慈心花祖神像,无论这包裹花俏布料的木头神像如何美貌慈爱、低眉顺眼,我都看它不顺眼,同行的封见月用致我们四人知道的暗话与我交流,孙玥更关注李大哥的去向,不停套李大爷的话,不过祠堂不是外人可以随意出入的地方,我们必须另辟蹊径。

    出了寺庙,我们三人主动帮村民布置慈心花祖成亲的场地,顺道打探消息。我们意外顺利地与村民打成一片,也许是长久没有外人进村,也许因为我们是慈心花祖的“村外信徒”,他们同山外大部分村民一样质朴、热心,同时我们发现李家村的村民大部分年龄在不惑以上,但老人们同李大爷一样,面色红润、气色尚佳、步履稳健,一个人还可说保养、锻炼得当,十几位老人同样如此就十分不合常理。

    是夜,我又做了噩梦。梦中我在慈心花祖庙宇走廊和厅堂间打转,仿佛这个庙宇内藏层叠串联的空间困住如同蟋蟀的我。每次走回堂中,我抬头就能看到在高台上那座慈眉善目的神灵木雕,而随着梦境周而复始,它的面目逐渐可憎可怕。诡异、凄冷的花香缠绕住我的脖颈,钻入我的五脏六腑,大脑潜意识的危机感催促梦中我离开,哪怕不择手段。

    这样骇人的景象终结于我猛然打开梦中走廊尽头的一扇门——那扇门他出现的时机吊诡,仿佛凭空拔地而起——门后供奉着成排成列的李氏牌位,供桌前的蒲团上低头跪着一个男人,这个熟悉的背影,是我们日思夜想的大哥!

    梦中跪于蒲团上的李常乐不复我们分别时的模样,他发髻凌乱,衣裳宽松,佝偻着背,低垂下头,昔日意气风发的健壮汉子像是丢了魂一样狼狈、落魄。

    我呼唤他:“大哥。”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却分辨不清梦中的自己是激动还是紧张,亦或是害怕。

    蒲团上的汉子动了动无力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臂,仿若大梦初醒般呓语,我却能听得真切,他在唤一个名为“花颜”的人。

    我又喊了一声:“大哥。”

    身形萎靡的男子慢慢转过身爬起,那张熟悉的英俊面孔在我的梦里、在此时此刻无比苍白、安静。我能在他的眼里中看到熟悉的光芒,只是这光芒被其他丰厚而浓稠的情绪裹挟、遮掩,虚弱地颤动着、颤动着,他的身躯在颤动,我的梦境在颤动,我们仿若困在四围一片黑暗的竹笼蟋蟀,随着笼子颠倒、翻滚。

    凄厉低沉的啜泣声自李大哥身后的黑暗中疾速袭来,馥郁甜腻的花香扑面而来,狠狠地击打、堵塞我的鼻腔,让我无法呼吸,同时迷住我的眼,让我突然失重、向后跌去。我眼睁睁看着那黑暗中伸出一只手,那只手拥有奇异梦幻的白皙纤细以及玉质肤感,它一把抓住李大哥往回收,震惊之余我竟能看出那只手的小心翼翼。

    千言万语堵在嘴边,我却只能在梦中大声呼喊大哥的名字,得到他的无奈一瞥,他的轻声话语震耳欲聋,他说:

    “回去吧。”

    梦醒时心绪烦乱的我下床打开窗,窗外月悬高天,和梦中一模一样的花香似有似无地勾引我一探究竟。

    自从来到李家村,我的梦境日渐诡谲,不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这李家村的确潜藏古怪,譬如说魑魅魍魉作祟,此前听闻过类似的怪谈,大部分是人打着邪祟的名号作恶,但也有些无法用活人搞鬼可以解释的离奇事件。

    师傅曾与我说:尊天地,敬鬼神,防人心。

    被我惊醒的同伴询问我的状态,我与他们说了方才做的梦,讲述自己内心的不安,对大哥处境的担忧,于是一番谈论后,三人打算前往村口慈心花祖的庙宇里看看有何古怪。

    夜晚的李家村万籁俱寂,我们这三个村外人犹如穿行沉睡的树林,耳边不断飘来草丛与夜风悉悉索索的碎语,李家村的夜晚不像白天那有生气。

    循着白天记下的路前行,临近村口,远远瞅见庙宇两扇窗棂掬着莹莹微光,好似临窗火烛随风晃动摇曳,花香愈发浓厚,以至于夹杂着些许臭味。

    我们捂住口鼻,余光猛然瞥见枯树篱笆旁隐约有一个人站着,那人脚下亮着烛光,因此轮廓得以被我们分辨。

    孙玥险些被吓出声,抓着我的手臂僵在原地;封见月吞咽下一口唾沫,不敢贸然行动;作为老二,我不得不在大哥不在场的情况下担起责任,所以我一边摸向暗器,一边靠近半夜站在枯树下的人。

    靠近后我才发现那是一个与庙中木雕裹着同样花俏披风的纸人,一根蜡烛正在其脚旁的小碟子里燃烧、熔化,零散的贡品放在一边。那纸人慈眉善目地看着我,好像不介意我的误解——可是这根蜡烛分明刚点燃不久。

    孙玥害怕地说不要自己吓自己,封见月提议直接夜闯李氏祠堂,我斟酌片刻,对视那纸人碳点的黑眼睛,决心今夜便去祠堂找到李大哥,问清事态缘由

    误会也好,冲突也罢,江湖儿女怎可稀里糊涂、优柔寡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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