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红玛瑙（上）（2） (第1/1页)

    廖仔不愧是出了名的情场浪子，说要买求婚用的礼物，挑选起来，可是斟酌再三。

    他说，戴在身上的东西，项链是最没有尺寸问题的，买起来最安心，不然买了戒指或手镯来送人，戴不下去又跟人家要回来修改、退换，那不是很尴尬吗？

    他也不是什麽项链都看，而是把集中在平安扣。求婚之余，同时祈求母子均安，他说，那就是他想要的。

    平安扣是扁平的圆形，中间开个洞，绳子穿过去，绑起来就是一条项链。

    店里的平安扣，陈列的逻辑是什麽，我完全看不出来要是真有逻辑可言的话。

    羊脂玉的雪白，左边是托帕石的h，右边是虎眼石的另一种h。舒俱来、紫龙晶、青金石，三种不同的紫，分散在货架三处。

    不是按颜sE，也不是按价格，一切看似随意且随机地摆放。

    廖仔知道我交了nV朋友，我陪着他们夫妻俩去试穿婚纱时，就跟他说过；我跟他提过，说我nV朋友叫作小绮，我不确定他是否还记得。

    但他没见过小绮本人，也没看过小绮的照片，所以他并不清楚，小绮就是蕾娅，蕾娅就是小绮。

    我不时将目光投向蕾娅。她的目光毫不回避，不对我笑，也不刻意摆出什麽表情，冷YAn、高傲持续从她骨子里透出来。如果是小绮，应该会扮鬼脸才对。

    廖仔注意到，我一直在看柜台那边，他头也不抬，手上翻找的动作也不停下，低声问我，是对人家有意思吗？要不要帮我要电话？

    我摇头否认，总觉得现在不能老实告诉他，说电话我早就有了。

    「我不知道你喜欢这一型的。」廖仔说，声音压得低低的，话里调侃的意味，压得跟平安扣一样扁平。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是喜欢小绮啊，但是蕾娅，这个版本的小绮，要我说喜欢也不是，要我说不喜欢也不是。

    廖仔挑了两个平安扣，拿到柜台去。柜台上铺着黑sE绒布，那两个sE泽温润、sE彩浅淡的平安扣，摆在那绒布上，显得活力十足。

    「您好，就这两个平安扣吗？」蕾娅对着廖仔问，跟在後面的我，对蕾娅来说似乎是不存在的，「这是要送人的吗？」

    「这我要求婚用的。」廖仔说。

    「恭喜您。」

    蕾娅拿起其中一个平安扣，翡翠做的，有点黯淡的白，透着很浅很淡的紫。

    她将它拿在手上专注地看，就跟她吃饭前盯着餐点的动作如出一辙，只不过她的眼神并不是锁定猎物的猎人，却透出深邃的空灵。

    这个装扮陌生、眼神也陌生的nV人，就这麽盯着手上的玉石看了大约五秒钟，点点头，开口说道：

    「我看到一个年轻nV孩，蹲在她家门前的溪边洗衣服。」

    「在溪边洗衣服？」廖仔问。

    「对，在月光下的小溪边，她蹲在地上，用洗衣板用力的搓。」

    「是多大的nV孩子？」

    「大概十六、七岁…我不是很确定，也可能已经二十、二十一。」

    我按照蕾娅的叙述，在脑里描绘出宁静、祥和的画面，廖仔却两手在身前交叉，用左手m0着右手前臂、右手m0着左手前臂，说：

    「你说得我都起J皮疙瘩了，好诡异。那这个呢？」

    他指着绒布上的另一个平安扣，那是一块东陵玉，蕾娅盯着那粉粉水水淡淡nEnGnEnG的绿，数秒钟後说道：

    「先舍後得。」

    「啊？」

    我跟廖仔不约而同地出声，蕾娅也不卖关子：

    「这是它要说的话，先舍後得。」

    「它是谁？」廖仔问。

    「我看到一个六、七十的老人，身上穿着员外的衣服，像是古装剧那种，暗红sE，镶金线，手上有拐杖，慈眉善目。」

    「可以问他是什麽意思吗？」廖仔追问。

    「没办法，」蕾娅说道，「我只能看到它在做什麽，还有它想告诉我们的，可是我没办法跟它对话。」

    廖仔想了一下，说：「听起来很有意思啊，先舍後得，不过我是要求婚用的，顺道祈求我老婆肚子里的小孩平安，这好像不是很适合。」

    语毕，他回到货架前面继续挑选，我留在柜台旁，像独自看家的小朋友，终於等到大人出门，赶紧打开电视般地兴奋，说：「那是我国中同学，他叫廖仔，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蕾娅没有回应，仍是一贯的冷YAn、高傲。我接着说：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小绮──」

    「不好意思，我叫Freya，芙蕾娅，您叫我蕾娅就可以了。」

    我很想说服自己，她是在跟我玩角sE扮演的游戏，但事实并非如此，她的表情、语气说明了一切。她现在就是蕾娅，不要叫她小绮，她现在就不是小绮。

    「您没有要找什麽玉石吗？」她问道。

    「我是陪他来的。」我说。

    「您没有打算顺道买个礼物送给nV朋友吗？」

    「唔，我nV朋友不戴这种东西的。」

    「或许您买给她，她就会戴了也说不定。」

    咦？这是在暗示什麽？不，这哪里是什麽暗示？这根本就是明示了吧！

    「不知道耶，我其实不知道我nV朋友喜不喜欢这种东西…我是说，像玉石这一类的，挑到她不喜欢的就麻烦了。」

    「你nV朋友是很挑剔的人吗？」

    这个问题，由蕾娅以冷YAn、高傲的神态问出口，简直就是灵魂拷问。

    「我nV朋友只会挑剔食物，其他方面倒是挺随和的。」

    「其实您可以大胆地选择，不需要太过顾虑。就像我们店长常讲的，心意大於品味。感情就像人生，一路顺遂是天方夜谭，更不可能什麽事情都先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放手去做，更别说感情是需要一点冲动的，不是吗？」

    「这样说也没错。」

    我受到「心意大於品味」的鼓舞，转身走向陈列戒指的货架。

    蕾娅所说的，明显话中有话。很难不这麽想。她嘴上说着玉石、说着饰品，实则字字句句都在暗指着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