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禁忌_燕离巢番外(7)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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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离巢番外(7) (第1/1页)

    燕娘的马车驶过南城门。

    两个恶仆骑着快马追上来,后面跟着十几个身手不凡的镖师。

    权三把一匹绢布抖开。

    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百姓的名字。

    他道:“夫人,事情办妥了,共有一千二百四十六人签字。”

    “奴才和杜二哥按照您的吩咐,把每个人的年龄、籍贯和住处记录在册,签名和册子都在这里。”

    燕娘使丫鬟把绢布和名册收好。

    她抬头看向古朴庄重的城门,轻叹一口气,道:“我们动身吧,天黑之前,赶上大爷的囚车。”

    残yAn如血。

    几只乌鸦在空中盘旋,发出尖锐的嘶鸣。

    薛振盘腿坐在囚车里,一动不动地望着凉州的方向。

    沉重的枷板压得肩膀酸痛难忍,被锁链拴着的手腕脚腕早就麻木,不听使唤。

    从早上到现在,他水米未进。

    他不知道饿,也不知道渴,脑子里全是燕娘。

    薛振想——

    燕娘不管他了。

    她从惊变中回过神,意识到她已经成为自由身。

    她有钱财,有儿子,如果再失去一个蛮横霸道、不择手段的相公,人生简直称得上圆满。

    薛振既替自己难过,又替燕娘高兴。

    不来也好,省得他牵肠挂肚,儿nV情长。

    这时,一辆鎏金嵌银的马车出现在薛振的视野中。

    那辆马车由四匹高头大马牵引,车前挂着一只金铃和一个小木牌,行驶间发出“叮铃铃”的悦耳声响,看起来何其眼熟。

    分明是他经常乘坐的马车。

    薛振失态地抓着铁槛爬起身。

    囚车过于狭窄,根本无法直立。

    他却像不知道疼似的,弓起脊背,肩膀抵住重枷,挤向牢笼,拼了命地往上顶。

    堂堂七尺之躯,撑满JiNg铁做的牢笼。

    骨骼在碰撞和挤压下“嘎吱”作响。

    两只血迹斑斑的大手从缝隙里伸出来,朝马车的方向抓握。

    他嘶声大喊:“燕娘!燕娘!”

    马车加快速度,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便和薛振的囚车并行。

    燕娘掀起车帘,露出半张白玉般的面孔。

    她望着薛振状若癫狂的神情、伤痕累累的身躯,犹豫片刻,递出自己的右手。

    燕娘柔声道:“相公,我来迟了。”

    薛振捧住那只手,哽咽道:“我以为……我以为你不会来……”

    他的指甲在受刑时被铁钳齐根拔掉,此刻y痂脱落,鲜血奔涌,弄脏了娇nEnG的肌肤。

    薛振手忙脚乱地给燕娘擦拭,却越擦越脏。

    “别乱动。”燕娘蹙眉盯着薛振的伤口,轻轻cH0U回右手,“你先坐好,到了驿站,咱们再说话。”

    薛振老实坐下,目光贪恋地黏在她身上。

    夜里,一行人在附近的驿站落脚。

    薛振是重犯,休息的时候,也不能离开囚车。

    权三和杜仲打点了几个看守,端来热水,隔着铁槛为薛振擦身。

    燕娘找出药箱,给他包扎伤口。

    薛振怕燕娘担心,y挺着没有发出一声痛Y。

    燕娘低声把自己对何氏和瑾哥儿的安排说了一遍,又提起许绍高中状元的事。

    薛振JiNg神一振:“这是好事,你提前跟绍哥儿捎个信,到了京师,直接住进状元府。”

    “这样的话,就算有人觊觎你的美sE,也得掂量掂量。”

    燕娘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来也巧,锦衣卫走的这条路,和燕娘当年逃跑时的路线大致重合。

    薛振心中有愧,越走越沉默。

    燕娘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又受不住颠簸之苦,便藏在马车里,很少露面,只让权三或杜仲按时服侍他用饭。

    囚车每经过一个城镇,都有许多恨极了阉党的百姓,朝薛振等人扔臭J蛋、烂菜叶,追着他们喊打喊杀。

    锦衣卫统领并不阻止百姓泄愤,甚至还有几分乐见其成的意思。

    薛振当年有多飞扬跋扈,如今就有多凄惨落魄。

    天之骄子沦为人人喊打的老鼠。

    巨大的落差带来的折磨,b皮r0U之苦更加难以忍受。

    薛振最怕燕娘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好在燕娘心思玲珑,不需他开口,便识趣地回避。

    有时候他望着不远处微微晃动的车帘,心中油然生出一GU恐惧。

    他怕燕娘根本不在车里。

    他怕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他濒Si之际的幻想。

    她怎么会以德报怨,对千夫所指的阉党不离不弃呢?

    就算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也未必会对他这样的恶人生出怜悯之心。

    在身心的双重折磨下,铁打的身躯垮了下来。

    薛振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正所谓“祸不单行”。

    这一日刮起凛冽的北风,不多时,竟然降下大雪。

    薛振在浑浑噩噩之中,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他艰难地睁开双目,看到的不是枯枝败叶,不是白茫茫的天地,而是一丛清雅脱俗的兰花。

    他以为自己正在做梦。

    他连续眨了几次眼睛,才看清楚,那丛兰花绘在一把油纸伞上。

    燕娘坐在囚车前端的木板上,撑起油纸伞,用单薄纤弱的身子,为他遮住肆nVe的风雪。

    薛振哆嗦着g裂的嘴唇,哑声道:“燕娘,快……快回马车里去……别管我……”

    他从入狱之后,便再也没有洗过澡,长发糊满Hui物,g结在一起,身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而燕娘青丝高挽,发间和耳边缀着碎玉,身披雪白的狐裘,从头到脚一尘不染,幽香扑鼻。

    薛振顿感自惭形Hui。

    他拖着病躯,朝囚车的另一个角落挪去,回到残酷的风雪之中。

    燕娘一把拉住薛振。

    “我向统领大人求了情,他允你今晚离开囚车,到客房过夜。”她将厚实的大氅从囚车缝隙塞进去,披在他身上。

    薛振紧张地问:“他为什么答应你的请求?他是不是对你……”

    “……没有。”燕娘摇了摇头,神情有些无奈,“他只是不想闹出人命。”

    薛振被燕娘拉住,隔着几根JiNg铁铸就的栏杆,和她依偎在一起。

    她没使多少力气,他却无法挣脱。

    又或者,他根本就不想挣脱。

    两个人坐在冰冷的囚车上,越过面无表情的锦衣卫,看向Y暗的天空。

    薛振摊开手掌,接住一朵雪花。

    雪花晶莹剔透,纯白无瑕,和燕娘一样洁净。

    他不敢扭头看她,便凑向自己的手掌,亲吻那朵来自天g0ng的使者。

    雪花化成雪水,转瞬便消失无踪,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薛振的心间泛起一阵猛烈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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