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心惴惴怨哀潢粱梦雨潇潇悲沥烟雨山 (第2/5页)

了。」说罢扯莫忆卿的胳膊。

    莫忆卿躲开伸到眼前的壮健利爪，趋步躲闪到院门外，看那妇人拉着孩子将院门推挡，连恼怒的力气也没有了，扭头遇一背担的农夫，叹气问：「怎麽回事？」

    那农夫眼望妇人远去的恼怒背影，对着莫忆卿失望困惑的脸庞道：「他是听说县衙要来收大家的房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他家见了谁都像见了仇人一样的。你呀，不用理他。」

    莫忆卿见此人友善，不愿错过问询缘由的机会，挡住他的去路，抱拳哽咽：「这……这里原来的人，都去哪里了？到底怎麽回事？」

    「原来的人？」那人放下担子，挽着袖子，指向身旁的村庄，自己也糊涂开来：「没有人啊？这里原来是有几栋房子，废弃的无人居住，是个空谷，山灵水秀，土壤肥沃，良木聚集，可烧炭可架梁，南程里吃不饱穿不暖的人上山来寻着一块地就能养活一家，林子里的矿石也能发家致富，所以大家来盖房子，建了个村庄，热闹。我们都是从县城搬到这里来的。」

    「这里，原是有人的……」莫忆卿问道：「那娥皇城呢？」

    「什麽城？」

    莫忆卿提起千斤重的胳膊，指向身後小山：「翻过一座山，有一座城，里面都是……」

    那人点头道：「你说那边的古城呀，是有座废弃的城。我没去过，听人家说里面发现好多珍宝，现在被王府的军队占着，连苍蝇都飞不进去。」

    莫忆卿牙齿紧紧咬着，呆了过去。

    那人喂了半晌，见他目空一切地站着，不知所以然，将担子轻轻挑在肩上，悄悄离去。

    面对突如其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想不通。他在心中一遍遍盘算在洞中练功的日子。远处逍遥溪水游得欢畅，湍驶直流，田地庄稼长得旺盛，眼前人烟密集，一串串欢笑声夹杂着风铃的动听和不协调的吱呀门声，这俨然是一座正在酝酿繁荣的南程村庄。

    他圆瞪双眼，在那一座座密集的崭新房子、院子、土径之中寻找熟悉的方向，愣头呆脑穿人群不停走着，一阵明白一阵清醒，最终停下脚步。闭上双眼，他期待这是一场即将醒来的梦境，深深x1气，默念，你们出来吧。

    他张开眼睛看那座曾经属於他的孤单院子。院子已被断木杂草塞满，找不到一寸下脚的地方，坍塌破烂的房子在木堆後面若隐若现。一对松鼠正在院子里一前一後的围着木堆追逐打闹，惊了正在木堆上休息的雀儿，叽喳着成群而去。

    他慌张失神，倒靠在篱笆门外，按着狂乱跳动的心，果然这样了，那不详的预感，果然来了。耳畔传来风声，他抬头，m0不到它的无根无形。

    「这山可不如北面那几座，这就不好，最近总下雨，衣服很久晾不g，这不又来，快把衣服收了，」二人从莫忆卿身边走过。

    若是此刻能变成一阵风，无影无踪地消散就好了，可惜我只是一滩渺茫的沙尘，风一来会粉身碎骨。恐怕今天走不到娥皇城那边去看了。他左摇右晃，逆风而行，走上小桥，不见人声，前边林子暗了下来。他钻进林子，任歪斜的枝杈扎在脸上。

    天上的乌云却是急煞了人，雨水存在乌压压的云中，迟迟不肯落下。莫忆卿走到久违的逍遥湖边，见那暗sE的湖水泛着黑光，湖中仿佛千万只眼睛，一眨一眨，两腿一软，跪倒在湖边。天上的云和声痛哭，拉下布帘。

    每次伤心yu绝时，滃灵山雨，应声而落。此时的荒芜情景，莫非天定？孤独之痛深入骨髓，哭得肝肠寸断，泪水挥洒如注。他怎麽也想不明白，与滃灵山的宁静惬意为何消失不见，迷谷六将怎会一眨眼就离开他们守护的家园。

    雨也下得一塌糊涂，落在逍遥湖中，击起千万涟漪，层层困扰，密麻纠缠。

    他抬起头，从乌云密集的半明半暗缝隙之间看到六人的脸庞。迎着从天而坠的千缕泪珠，痛彻心扉：「你们去哪了？」一口气闷上心窍，睡倒一样滚浸在泛着黑光的湖水中。

    他一动不动地聆听千年不停的灵秀微动，而身T也是yAn光下一洼蓝sE中的点点深浅斑驳，头颅化为沉石，x怀成了巨木，四肢变作俊峰。在一切宁静的美好中，他的神思却如湖面皱皱明波，於心底发出的串串嗟叹。

    他一味昏沉沉地睡着，直到神智渐清，发觉雨已停，面前蹲着一人，好奇地打量自己。他奋力起身，眩晕过後看得清楚，那并不是迷谷六将的任何一人。他是个陌生男人，三十左右的年纪，布衣麻巾。莫忆卿抓挠他道：「这里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告诉我……」

    那人见到Si人起歪心，本打算顺点财银回家，谁料Si人复活，吓了一跳，抵挡着疯狂挥舞的双手，cH0U身站起，退後几步道：「我好心看看你是Si是活的，你反倒打起我来。」

    莫忆卿抱拳祈求道：「你快告诉我。」

    「告诉你什麽？」

    「这里是迷谷，原来住的六个人不见了……为什麽一下来了这麽多南程县的人？」

    那人环顾四野：「这里原来叫什麽我不知道，但是你说这里有人，我是信的，因为听最先上山的人说这山上曾有一场大战，Si了好多人，都说这南程县不详……」

    「大战？」

    「先上山的人说这山里有鬼，面相丑陋，守着山林不让人进的，後来各路人马一齐杀将进来，打了三天三夜，鬼呀妖呀的才都散了，」回头安慰莫忆卿道：「你去问问那些早上山的人，具T发生什麽，我也不清楚，我才上山不久。」

    「这里不是南程的地方，」莫忆卿看着迷谷被南程侵占，不堪心痛，鎚着x口道：「你们出去。」

    「小子，你这话就不对了，」那人见钱财未得，胳膊却被掐红了，生气道：「你这小子怎的跟衙门一个口气。衙门都赶不得我们出去，你赶得？」气哼哼的离开莫忆卿，嘀咕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饿Si你在这里。」

    莫忆卿晃悠悠爬起，迈开大步，忽听到身後啪嚓一声，扭头一看，木剑从身後掉落，砸在水中，弯腰捡起，Sh润的袖子擦掉木剑上的W泥，剑身上印刻的迷谷模模糊糊。止也止不住，迷谷随着他时时Sh润的眼眶，忽而清晰忽而朦胧，仿佛流云在不断遮挡太yAn的光芒。

    他横攥木剑，轻抚凹凸不平的纹理，只有周身炽烈的麻木，内心的孤独，才是真真实实的存在。他的胡乱呓语溶入湖水拍岸的细致美妙的水声，灵魂出窍的一刻，仿佛看到鬼妹转身离洞的一刻，他落魄地跪在滴雨的树下，浑身颤抖。夜间湖边的树如同鬼影一样婆娑，林间穿梭跳跃的野兽，在月光下拉出一道道恍然而逝的黑影。夜间的风吹着久久不g的衣服，浸润着他早已冰凉的身躯。

    他思念的人们再也没有出现过。一簇光丝扎进逍遥湖水跳跃的斑斓，一簇光丝刺入被夜风吹得g裂的眼角。他冻得哆嗦，用挂着W垢的衣角擦拭眼前的绝望，醉酒一样摇晃着往林子里走去。

    那还是一座陌生的村落。人们砍树种田，忙碌不迭，没空停下来与失魂落魄的流浪人说上一句话。只剩下一副躯壳寻觅似曾相识的点滴却徒劳收获。他再无力阻止那些砍断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