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寇玉婷(06) (第1/1页)

    她们等在手术房外。

    也许是一整天太过折腾，陈静已经麻木到有点恍神，窦颖看着，觉得陈静整个人都透着一GU茫然，好像在无声问着为什麽？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房的门推开，医生走出来，门上标示着「手术中」的灯还未暗下，显然医生是要跟她们汇报目前的情况。

    陈静和窦颖一同起身，後者似乎在犹豫着什麽，并没有上前。

    「病患身上的伤大多是皮r0U伤，几道b较深的伤口我们已经做好处理，最严重的是背後的刀伤，伤到肾。」

    医生话才刚到一个段落，陈静立刻cHa话：「我有两颗，可以给他。」

    窦颖和医生都愣了下，医生继续说：「还要再观察一下情况，况且患者本身也有两颗肾，所以家属请先不要过於担心。」

    然後医生又交代了一些术後可能的後遗症，就又回手术房去。

    陈静却还站着，直盯着手术房瞧。

    窦颖皱了下眉，轻嘲：「你捐肾还买一送一啊？」

    陈静沉默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是在跟自己说话，低声回：「我和他血型一样，而且我的肾本来就要拿来抵债还他。」

    「据说在黑市，一颗肾的价格从台币五十万到八百万不等，就算你卖两颗也还不了欠他的债。」

    闻言，陈静才知道自己以前老说要把肾卖给锺时雨抵债有多傻。

    见她又沉默下来，窦颖一时间也找不到其他话好说。

    她心里也有点乱，到现在还弄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帮锺时雨？锺家父子能同归於尽应该是她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可是当陈静想也不想地冲出去，她似乎也受到感染。

    她一直认为陈静对锺时雨是没有感情的，这孩子从不好奇锺时雨的身世背景，对锺时雨言听计从得像个小跟班，她所有言行举止都没有丝毫喜欢他的迹象，可是在锺时雨陷入危急之际，陈静却第一个挺身而出，从她刚刚说话的语气也能听出，如果有必要，她两颗肾都可以给他。

    她不确定这是不是Ai情，却让她有了一个强烈的领悟──那个你恨得想要他的命的人，在别人心中却可能是无b珍贵的存在。

    而她太明白失去的感觉了。

    窦颖的思绪被陈静的手机讯息提示声打断，她看着她低头看了眼萤幕，过了片刻，默默将手机放回口袋。

    不知道为什麽，窦颖有种强烈的感觉，那通讯息带来的不是什麽好消息；当然，也可能纯粹是在这个时间点上，自己才会有这种预感。

    又过了两个小时，手术终於结束，锺时雨被推出来，人还没清醒，直接转到加护病房，陈静和窦颖进去探望。

    锺时雨还在昏睡中，窦颖看过一眼就想离开，毕竟继续看下去又不能把人看醒，但陈静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弯腰审视锺时雨，视线往下定在他的手上，继而小心翼翼地伸手握住他。

    窦颖在一边看着，忽然明白这可能是这两个人第一次牵手。

    陈静先是试探X地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他的手冰得像Si人，她眉心拧紧，张开双手，重新包覆住他的手，然後抬起头，撞上一双黑洞洞的眼珠。

    窦颖顺着陈静的目光看过去，诧异地发现锺时雨醒了，她原本想开口安抚几句，见两个孩子注视着彼此，又觉得不该打断，便只是守在一旁，接着，窦颖肯定自己没有听见锺时雨开口，陈静却忽然点了点头，然後他宛如终於放下心似地闭上眼睛。

    不知为何，这一幕令窦颖受到极大的冲击。

    这两个孩子之间存在的可能不是Ai情，而是一种「认定」，他们认定了世上只有彼此能信任。

    陈静把锺时雨的手放回被子底下，回头示意窦颖可以出去了。

    出了加护病房，窦颖忽然主动问：「你有什麽想问的吗？」

    她觉得陈静应该要知道一切。

    陈静低着头沉默了下，「有一栋小木屋……」

    「什麽？」她的声音太沙哑，窦颖没听清楚。

    陈静摇摇头，抬起脸，对她说：「我都看到了。」

    窦颖滞了滞。

    是啊，陈静有眼睛，自己会看，即便什麽都不说，什麽都不问，事实会告诉她如何判断，她不像他们这些人各有各的盘算。

    她只需要知道她在忽的人现在是好是坏，便明白该如何走下去。

    窦颖心想，也许她帮的不是锺时雨，她是为了这个看得b任何人都还要清楚的nV孩。

    陈静在厕所里洗了一把脸。

    一天前她还想着要依靠锺时雨，认定他能继续保护自己，如今才明白没有任何人能永远拉自己一把，如果她不能学会靠自己的话。

    「门口记者很多，吴律师会带你回去。」窦颖进来，简单交代。

    锺家的那些破事早摊在yAn光之下，如今又发生父弑子这样的大新闻，医院外头自然聚满了媒T，幸好他们进不来。

    陈静跟着窦颖走出厕所，却没有要去找吴律师的意思。

    「老师，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窦颖非常清楚，陈静只有需要帮忙的时候，才会叫她「老师」。出於对陈静的愧疚，她没打算问是非对错，只要陈静开口，她就帮。

    五分钟後，陈静从正门大大方方地走出去，由於她从来没参与过锺家的官司，亦没有上过媒T版面，所以没有记者烦她。

    陈静拿着跟窦颖借来的钱，在斜对角的便利商店买了一杯咖啡、两个便当和其他的吃食，以及一支手电筒，拿出手机看了那个从陌生号码传来的短片。

    是她前一天在餐厅被李勤之qIaNbAo的影片。

    陈静将影片删除，然後在店员讶异的目光下，将手机扔进柜台垃圾桶，提着袋子走出便利商店，上了窦颖的车，头也不回地离去。

    这样的事只要活着就会遇上好几次。

    生命从来不会毫无理由善待你。

    而她觉得已经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