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落海之行 (第1/1页)

    如果没有命运的丝线，白夜与煌煜恐怕永远只是陌路人，一如他们初见那般，但而这时的他们都没有料到之后对方对于自己生命将会发生多么巨大的改变。

    ——重要的事物逝去会是一件悲痛的事情吗？

    煌煜看着白夜被眼泪濡湿的脸心里默默疑惑着。

    此时，北家精锐骑兵纷纷从巨鹰身上跃至地面。个个身形狼狈，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可见经历了一场极其艰苦的战斗。

    煌煜盔甲早已破烂不堪，可是他冰霜般的俊容并没有显露出疲惫的表情，手握的两米长刀渐渐滴落着敌军的鲜血。

    “煌煜！”

    笙这才从极度的震惊中回神过来，刚才宛如九死一生的险境轻易地被儿子化解了！

    对面的狼王宵羿面色阴沉，看着前面煌煜金黄色的身影。

    他这次战役最为警惕的人，北海黄金龙……既然能乘坐着凤族降服的坐骑巨鹰，代表着穹剑高原上的凤族已然……

    正想着，宵羿便看到一旁的霖提着用布包裹的某个事物朝笙汇报：“笙大人，北家骑兵完成了凤族的歼灭战回来了，因为出乎意料的艰苦，所以拉锯战了很久。”

    “这是，凤族之王的首级。”

    说罢，霖用手抖开了布料。凤王的头颅呈现在了霖的手上。

    果然，所有战场上的残兵都发出了恐惧的吸气声。

    将凤族的王者斩杀，作为一个年轻的龙族是一件多么不可能的事情，这只能反映着一件事，便是凤王的灵根和修为根本比不上眼前这个男人。

    宵羿狠厉的金色狼瞳盯着白夜，黑暗的漩涡中带着一抹压抑的贪婪。但是冷厉算计如他还是抹杀了心中的某种渴望，他手一扬，冷冷命令：“剩余的人，回来。此战就此结束了，龙王战死于狼族而已也是不错的结果了。”

    剩余的狼兵听到了军令，默默地掉头返回了自家大王的身后，宵羿随即骑上了一只狼兵的背上，朝远方撤退了，剩余的狮虎族看到大势已去，只好不甘地也随之离去。

    白夜抱紧父亲的身子，闭上眼静静地留着眼泪。

    父亲，我们成功了，保护住星碧海了……

    笙面露哀伤，虽然天水关之役龙族获胜了，但这也是代价太过惨烈的胜利。元老与龙族的逝去势必会对龙族造成致命的打击……看着霖手中的头颅，笙默默说道：“好歹也是为王者，好好依凤族礼仪厚葬他吧…”

    “是。”

    神州历7500年，天水关之役以龙族胜利而告终。

    第一任龙王寰青逝，从此龙族进入一个新的时代。

    龙族将龙王放入了一个北海千年寒冰制成的冰棺之中，龙王面容平静，仿佛进入了一个永恒的长眠。

    依照传统，龙王的哀悼仪式需要整族跨越星碧海到神州的中心——落海来举行。落海之中某处唤作龙墟，是龙族千年历来的海底葬场，每当有一条龙逝世，以其在龙族的地位高低来决定吊唁者的人数。

    而此次天水关之役，龙族的大多数元老以及龙王都不幸牺牲，整个龙族无都悲痛不已，遂而发动了史无前例的龙墟葬列。

    带着总数六千座烈士冰棺，龙族踏上了时常10个月的远征葬列。从龙王的东家游至西家、再从南家至北家，逐渐汇集在一起的葬队庞大而延绵，像海水中居无定所的旅人般朝神州的中心海域——落海前行。

    落海，乃被神州四块大陆包围的内海，海域非常广阔，气候变化异常，对于神州任何一个物种来说都是一个神秘而凶险之地。

    落海为人知的部分仅仅达其面积的十分之一，据说即使落海的主人——蠃鱼，都只占有落海五分之一的领域，对于剩下的神秘海域，神州大陆之上没有任何人知晓。

    花了长达六个月的时间，龙族绵延浩荡的葬列来到了终于落海这片海域。

    位于葬列的最前方，白夜骑着水蛟跟随在龙王冰棺的两侧，从东洲大陆与北洲大陆之间衔接的海峡穿越而过。

    海峡之间海水十分澄澈，头顶白昼的光芒射入了碧蓝的海洋里，泛起了灵动如燕的光纹，在这片光影的舞蹈之中，队伍宛如修道者般静谧地前往他们安息的圣地。

    过了不久，白夜便看到前方海域渐渐转化成一片墨蓝色，晦暗无光。这时，后方的笙来到了队伍前方。

    “皇子，该传令族人开始抛洒海晶碎石了。”

    白夜尚年轻，并没有送葬的经历，所以交由笙来辅导白夜指挥。白夜嘱咐最前方提着巨大的贝壳灯笼的领路人，他们熟练的举起了灯笼朝后方挥舞出了一个符号的光影，遂而，位于队伍最外围的人们点亮了手里的灯笼，一个个散发着幽蓝光晕的灯光渐渐漫向后方，而队伍中间的族人开始朝地上抛洒海晶碎石，让后方的人踩在这条宛若细碎星光的碎石小路上。

    “笙叔父，这是？”

    “啊，皇子并没有来过落海吧？这是进入落海的必要传统，落海晦暗无光，部分海流静谧缓和，但是大部分是常年漩涡暗流，据说连蠃鱼都没有进入过那些领域这条光路可以护佑龙族平安返程。”

    白夜回头望向白光照射下显得剔透的冰棺，随后朝笙说道：“父王和众位叔叔会守护龙族的。”

    笙微微朝白夜一笑，带着些许的悲伤。

    真的，简直跟寰青一模一样的孩子……

    煌煜跟随在龙王冰棺之后，脚底下的晶石白光照亮了他面无表情的脸，显得更加寒冷如霜。武力超强的黄金龙经过天水关战役后，被全族封为“救世主”的称号，跟在了龙王棺后保卫着他重要的遗体。

    笙朝煌煜招手，示意他向前，一旁母亲轻轻地推了一下他的肩膀，煌煜才沉默地走了过去。

    “煌煜，皇子很是想跟你结识一番，你们年纪相仿又从未相识。既然两个都是少年英雄，不如趁此交谈交谈吧？”

    笙将煌煜拉到白夜的身旁，随后退到妻子的身板去了。

    “相公，你这是…？”笙的妻子兰兰犹豫地看着前面一银一金的身影，自家儿子那种冷清的性子连面对他父母都是展现无遗的，恐怕煌煜会冒犯皇子。

    笙低声细语回答道：“皇子自小没有母亲，现今王上又……怕是内心非常孤单吧，可是他却没有展露出万分。应该是觉着自己不能让龙族动摇而故作坚强，这孩子被王上教养的太好了，可是这种牺牲一切的心态，老夫看着实在心痛啊……也许交个朋友多少能支撑现在的皇子吧。”

    白夜感觉到身旁高大男子传来的冷漠气息，内心有点微妙的心慌，他从没有朋友……

    “煌、煌煜…曾经来过落海吗？”半响的沉默后，白夜忽然问道。

    出乎意料的，黄金龙在片刻的安静后回答道：“……嗯。”

    白夜才抬头望向他，似乎有点惊讶。煌煜只比他大五十年载，几近同龄，没想到就已经……

    “以前在其他大陆战役时，一些战死的前辈们。”

    听到后，白夜微微握紧手里龙王的武器[礼流]。果然，实力强悍如他自然是被派去前往战场铺垫龙族的霸业，自己也许还是太弱小了，才会保护不了父亲和族人……

    又是许久的沉默，龙族仍在落海墨蓝色的海水里凭着脚底下稀疏的晶石之光前行着，仿佛毫无目的的浮游不知飘荡至何方。

    “那你，会想成为龙王吗？”白夜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脱口问了煌煜这个问题。

    对方冰蓝色瞳孔听到这个问题仍然不为所动的目视前方。

    “无所谓…要我做便会做，不是我亦无妨。”煌煜漠然答道。

    那双毫无映射任何情感的眼瞳，就像黑暗无边的落海深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