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2页)

    “女士们，先生们，本架飞机预定在三十分钟后到达江城机场…”

    透过飞机舷窗，许永言看着下面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七年不曾回来，这次回来是为了送爷爷最后一程。

    七年间，爷爷奶奶每年都会过去美国陪他一段时间。像个不成文的约定，默认许永言只能留在国外。仿佛国内有洪水猛兽，会将许永言吞噬。

    飞机停稳后，许永言走出机舱，家里早已安排了司机来接他，上车后许永言道：“直接去医院。”

    许永言的爷爷许令诚两年前就查出来肝癌，一直都有私人医生照顾治疗，今年病情急转直下，医生说只剩三个月了。

    车停在惠德医院门口，许永言下车朝里走去。病房在顶楼，专门留出来给股东使用，走廊里消毒水味不浓，装修的不太像医院。

    许永言推开房门进去看见姑姑许蔓在床边削苹果。许令诚已经瘦的不成样子，皮肤呈不正常的黄色，鼻腔身上插着数不清的管子。全然看不出以前叱咤风云的模样。

    许蔓听见动静抬起头看见许永言，赶忙起身，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许蔓走到许永言跟前，半搂着许永言去了外间。刚把门关住，许蔓便问：

    “刚到？回家没呢？你爷爷刚睡着，还得等会儿才醒，等醒了你再去看他。”

    “直接来医院了，还没回家。”

    “这也急不了这一时半会，你先回家休息休息再过来。”许蔓叹了口气道。“这三个月就好好陪陪你爷爷。”

    从医院出来，许永言没让司机来接，他想自己走走。这几年江城发展很快，老旧建筑翻新、重建。好在道路的布局没什么大变化，凭着记忆许永言往家那边走去。

    到了平南路，许永言才感觉到自己真的回来了。跟李迟的记忆如潮涌般袭来。

    凌晨两点的雪天跟李迟的拥抱，嗅到李迟身上干净的洗衣液味道。无数次李迟送许永言到这个路口。

    最后一次见面，李迟来质问许永言为什么一声不吭要出国也是在这条路上。

    再然后，李迟的世界里面少了许永言，许永言的世界也没有李迟。

    许永言这么多年没回来屋子里依旧保持着走之前的样子。空空荡荡的，大部分东西都被许令诚拿去院子烧了个干净。

    洗完澡许永言舟车劳顿的倦意扑来，躺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许永言在梦里突然惊醒，一看手机已经晚上七点了，洗漱完准备去吃点东西去医院。

    下楼许永言看见奶奶在。看见许永言，奶奶脸上立时挂上了笑容：“言言醒了，还累不累，快来吃点饭。”严梅月银白色的头发每一缕都整齐有序，颈上戴着光泽感十足的珍珠项链，老太太优雅了一辈子，嫁给许令诚前，严梅月是家世显赫的小姐。婚后就一直在家相夫教子，许家这一代一共三个孩子，许之，许景，许蔓。

    原本许令诚对大儿子许之也就是许永言爸爸寄予厚望，当作接班人培养，倾注了最多的心血，后面才发现居然是个同性恋，为了保持住脸面，许令诚逼许之结婚。

    许永言道：“都休息好了奶奶，我吃完饭去医院看爷爷，下午去爷爷刚休息。”

    “好，快来吃饭吧，都瘦了。”严梅月一脸慈爱的看着许永言说，“给你炖了玉米排骨汤，多吃一点。”

    严梅月的气色精神都看起很好，似乎没有因为丈夫即将离世过度的劳心伤神。许永言也没有提许令诚的病，看起来大家都默默接受了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许永言到医院时许令正在看晚间新闻，叔叔许景在旁边说这什么，看见许永言进来，许景立马噤声。

    “叔叔。”

    “言言回来了啊，这么些年没见，言言可长这么大了。刚刚还在跟你爷爷讲你要过来呢，这可就到了。”许景一脸笑意的看着许永言。

    许永言看着许景一脸的笑只感觉一阵恶寒。但在爷爷面前还是好好的打了招呼。

    “你先回去吧，言言陪我就行。”许令诚开口对许景说。“言言，把象棋拿来，陪我下盘棋。”

    许景对许令诚把他支走的行为很不满，却也无可奈何，拿上外套便出去了。许永言布置好棋盘去扶许令诚下床坐下。

    “爷爷，您先下。”许永言道。

    “好久没人陪我下象棋了，今天你好好陪我下一场。”

    许永言其实不喜欢象棋，但下的很好，以前费心学习了。许永言父母生下他后都撒手不管，像是没这个儿子。没有人期待他的到来，他的降生更像是一种任务，是父母面对家族的妥协，是爷爷想要用孩子绑住儿子的绳索。

    结果就是，许永言在哪里都不讨喜，是个不受期待的孩子。被送到姥姥家，又被送回爷爷家。父母早早分居，对父母的印象几乎没有。

    奶奶倒是心疼他，但在许令诚的威压下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亲近。有阿姨照顾他，但也仅限于照顾。

    随着许永言长大，许令诚才些许对他亲近。一丁点大的许永言就发现要过得好一点需要讨好许令诚。刚上幼儿园的许永言在别的小朋友兴趣课选画画手工的时候就决定要学爷爷喜欢的象棋。

    许永言小小的脑袋里想的是自己学会象棋，爷爷肯定会喜欢自己。

    “这几年没练，技术倒也没退步。”可能因为生病，许令诚说话没了之前的压感，多了几分宽厚。

    “无聊的时候会自己跟自己下。”许永言回答道。

    “让人把你美国房子的东西收拾一下寄回来，给你那工作辞了，我走之后去公司帮忙吧。”

    许永言拿棋子的手在空中一滞，细看能看出来手在微微抖动。过了三四秒，许永言才反应过来将棋子落下。

    嗓子似是塞了棉花，过了很久许永言才发出一声嗯。

    七年前，一沓李迟跟许永言的照片被送到许令诚面前。照片上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