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 (第2/2页)

表情吃掉了手中冰甜糕。

    一时气氛便冷了下来，晏璟只觉得方才吃下去的糕点全堵在了喉中，涨的他难受也说不出话来，晏珩却对如此情景早已习以为常，眼下也如寻常一般开口问道。

    “你近来课业如何？”

    “呃……”晏璟揣摩着五哥神色，小心翼翼开口道“我有努力学的……可是，许司业好像总是不太满意，兴许是我太笨了。”

    嗯，还算是有自知之明，没跟我说谎。晏珩心中暗道。

    “罢了，本来也没对你有什么太大指望……”

    “诶？”以为自己定然免不了一顿训的晏璟，有些讶异地看向了晏珩，而后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我娘以前也说过，一样米养百样人，我天生就迟钝，是没法同天生的聪明人相比的。”

    晏珩思忖片刻，复又开口道，“你想不想，随我去演武场看一看。”

    一旁的傅宽和半夏听罢皆抬起头来，神色各异，晏璟愣了一瞬，却有些为难地掰起指头算起来，“演武场在禁宫的最东角落，离涌泉宫大概……十里路，一去一回…这半天也就过去了。”

    晏珩的脸色霎时冷了下来，“你若是今日不想去，以后也别吵着要我带你去。”

    晏璟听罢忙摇头否认道，“五哥误会了！我当然是很想去的，只是我母亲近来一直身体不适，抱病卧床已经半月有余了，既不肯见太医也不肯见父皇……我想着，最近都要早些回去陪着她才好。”

    晏珩隐隐觉得奇怪，称病拒宠这样欲擒故纵的把戏通常玩上两三日也就顶头了，日子久了，那便成了不识抬举。就算宜妃再得宠，依她的性子也不应该作出如此矫揉之举。可若是真病了，又为何不肯见太医，这其中定然有什么问题……

    未等他细想，忽然从回廊处跑来一名小厮，跪地叩首后怯怯禀报道“禀五殿下，六殿下，方才涌泉宫来人，急召半夏姑娘回去。”

    “啊？！是不是我母亲出了什么事？”晏璟急忙问道，跳下椅子就准备往回赶。

    那自称阿纪的小厮却犹豫着开口道，“方才来通报的人说了，宜妃娘娘只召了半夏姑娘回去，让六殿下跟着五殿下好生学习一番，不必急着回宫见她。”

    “这是为何……”晏璟顿时无措地立在原地，只见半夏走上前来对着他柔声开口道，“殿下不必心急，奴婢这就回宫去看一看，想来娘娘是有一些女子之间的难处不便与殿下说，殿下就放宽心随五殿下去演武场看一看吧，”

    “嗯，好！我听母亲和半夏jiejie的。”晏璟这才点点头。晏珩在一旁冷眼看着，又饮下一杯茶

    ……

    “唉……也不知道母亲究竟生了什么病，怎么连我也不肯说？”

    走在湖边小径上，晏璟随晏珩一路慢悠悠向演武场前去。一边踢着路边小石子，晏璟一边如此念叨着。

    “那自然是因为，半夏行事比你要可靠有用的多，即便只是个丫鬟。”晏珩毫不留情地回道。

    听罢晏璟愈发垂头丧气起来，“五哥说的对……半夏jiejie确实很能干，读的书也多，她以前同我说……进宫之前她有个弟弟，本该是弟弟考取功名振兴家业的，可是她弟弟自小体弱多病，连学堂也去不了几次……去了还要被其他学子暗地嘲笑是痨病鬼，说他们家后继无人。半夏jiejie知道后生气极了，硬要代替她弟弟去学堂读书，伯伯拗不过她，只好妥协让她穿着男装去了。”

    说着晏璟露出了崇拜的神色，“然后到了十二岁时，半夏jiejie就瞒着家里人偷偷去考了乡试……竟然一举中了秀才！这真是太厉害了！”

    “十二岁……若她不是个女子，这样的才智确实可大有作为。”晏珩淡然说道。心中却忽然回忆起了方才梁英在书房中同自己对话时，偶然提起的一句。

    ……

    “说起来，许文廷还同我提起了一件有趣的事。”梁英笑着说。

    “虽然六殿下实在没有什么读书的天分，可他身边那个宫女伴读居然还不错，虽然平日里话说的少，六殿下实在答不出来时才会开口提醒。但往往寥寥几句便能说到点子上，叫反应迟钝的六殿下都能快速领会其中含义。”

    晏珩却不以为然，“那又如何，也不过比寻常蠢货机灵一些罢了。”

    梁英料到了他定会如此评价，因此呵呵笑着继续说道，“许文廷又说……他十几年前还在国子监读书之时，当时的司业曾问过他们一个问题，若是君王意欲耗上五年的时间和万万人的性命，将北蛮人彻底赶出东陆，你是劝和还是劝战？许文廷同大部分学子一样，都选择了劝和，自古这同北蛮的战役都是要拿百姓的命去填的，哀民生之多艰，如何能用万民之血去证那帝王之道？”

    “可唯有一人，选择劝战，许文廷早已忘了那人名讳，却记得他说自己来自东朝同北蛮交界之地，遭受过的苦难是中原之人无法想象的，他的父兄皆惨死北蛮人手中，北蛮人如同狩猎一般放出他们豢养的低等魔物在边界之城内肆意虐杀，之后再佯称魔物不受控制，他们也不知情。”

    晏珩神色凝重了一些，抬眸望向梁英，“不是还有太尹山吗？怎会容忍魔物作祟？”

    梁英苦笑一声，回道“太尹山的确多次派人前去除妖，可一到这时北蛮人便又改口称豢养的魔物归他们北蛮所有，东朝之人无权处置，太尹山人身在方外，不能随意挑起战争，也只能听命于朝廷拂袖而归……最后那人说，北蛮与魔物勾结已是越来越深，东朝若再软弱下去，想要拿边境之人做活牲换取和平，那迟早有一日会迎来覆灭，应当趁着时机尚早赶紧出兵将北蛮拿下才是。”

    “而老臣之前说的有趣之地，就在于前阵子许文廷在课堂上再度问出了这个问题，而这次……他从一个宫女口中听到了同十七年前几乎一模一样的回答。”

    晏珩脸色沉了下去，眼前浮现过那女子低垂的眉眼，和晏璟一声声欢快的“半夏jiejie。”

    “那人究竟是谁？”他低声问道。

    梁英却无奈地摇摇头，“过了十多年，许文廷早就忘啦。”

    而后他话音一转，“不过殿下……如果这世间还真留存有此人的蛛丝马迹，凭借您手中的力量，又怎么会查不出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