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在你发现以前（40）（上） (第1/1页)

    40.

    半小时前。

    沈东冬是第一个发现洛璟醒过来的人。

    那晚，顾沛羽走後不久，顾颖凡先暂时离开替其他人去附近街上买些食物，碍於顾颖凡人生地不熟，几乎在国外长大的他，对台湾的食物也并非十分了解，因此程予嫣本来也要一道去的。

    可这几天天冷，程予嫣染上感冒，因为帮忙照顾洛璟还无暇看过医生，就吃了几颗成药挡着，但显然这天太冷、感冒太强，惹得她在和顾颖凡出门前连打了几个喷嚏，一个两个三个，第三个还没来得及打完，她就被沈东冬勒令去楼下挂号看诊了。

    程予嫣这次很听话，大概是怕沈东冬担心，没多坚持什麽就去了。

    把平日里的倔强都暂时收了起来。她临走前，沈东冬拆了个新口罩，要把程予嫣的旧口罩换下，怎料，一抬眼，发现程予嫣也正拆开一个新口罩，而且看起来，就是要帮沈东冬换上的模样。

    像是有心电感应似的，两个人对上了眼，一眼笑，摇摇头、耸耸肩，乾脆各自把各自的口罩给换了。

    程予嫣走後，病房里只剩下沈东冬一个人。

    入了夜，关上门的单人病房里静静的，偶尔可以听见外头走道传来护士推着推车经过的声音，推车下的轮子撞击地面喀啦喀啦的响，沈东冬拣了条毛巾，放进装着温热水的脸盆里，浸泡、拧乾。

    洛璟跟家人几乎没有联络。这几天，沈东冬听顾沛羽说的。听说，洛璟有个特别Ai闹事的哥哥，三天两头总能惹事的样子，赌博、打架、恐吓、诈欺，洛璟的家人每次打来，就是要洛璟帮忙收拾这些烂摊子，以前是这样，现在…

    该是也相去不远？沈东冬想起这些年，洛璟总是惯於沉默地个X没有添上半分柔软，反而越来越刚y…，不难想像，她生活里的人事物该是没有太大的改变。

    想着，沈东冬拧乾了毛巾，仔细地替洛璟擦拭她脸上的苍白。

    陷於虚弱的气sE里的洛璟，她规律的呼x1像是给担心的人支撑的浮木，沈东冬抿唇，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过那脸上的虚弱，徒劳无功地，试图用手里的毛巾把那抹虚弱擦去似的，额角、脸颊、下巴、颈部…

    沈东冬低眉，不自觉想起顾沛羽离开前，抚上洛璟脸庞的模样。

    那舍不得离开、又碍於现实，不得不离开的样子。

    出於对这两个人的心疼，沈东冬并非是个迷信的人，此际，她却是忍不住祷告，向不知名的信仰祷告，祷告希望洛璟可以醒过来，醒过来，然後，记得她下水前最後做的决定，退一步，不要再对顾沛羽坚持…

    身为这两个人感情里的局外人，沈东冬知道自己是要求太多了，她淡淡一叹。擦拭完洛璟的脸庞的她，微微抬起洛璟的手，替洛璟擦拭她如脸sE般微微苍白、暂失生气的手臂。

    手臂、手肘、手腕、指腹…

    擦拭到洛璟指腹的时候，不知道是沈东冬刚刚祷告後延伸的幻觉吗？她见着洛璟的指腹微微地动了一下。

    先是食指，再来是大姆指。

    沈东冬於是知道自己没有看错。她当机立断地按下床头旁的医护铃，铃声响起的刹那，这间单人病房内不再寂静，作响了的铃声穿透这一屋子的Si寂，送到了屋外去，走廊尽头传来的跑步声跟挟着推车而来的喀啦声渐趋清晰，彷佛也终将褪去洛璟脸上的那抹苍白…

    ----

    洛璟醒来以後，沈东冬和程予嫣被医生找到了病房门外，医生详细跟两人解释接下来的照护和需要注意的情况，以及初步预估如果洛璟的回复情况良好，应该几天後就能出院。

    两人暂时离开以後，病房里只剩下顾颖凡一人，顾颖凡倚在床旁的墙边，一眼烦闷地睇着床上的洛璟，心绪复杂，像是被禁锢在这间病房里似的，选择站在这墙旁不开口，是他仅剩的自由。

    洛璟似乎也知道他的心思，明明已醒来的她，虚弱地闭上双眼，这样便不用对上顾颖凡的眼，佯装视而不见，这样谁也不用费力了，浪费力气打破眼下这僵局。

    洛璟其实就是这麽想的。

    怎麽知道，就在她忍着头痛，试图平稳自己的呼x1之际，顾颖凡却是开了口。

    「Alina先回饭店休息了，这几天看你这样，她吃不下也睡不好，我们就让她先回去了。」

    沉沉地意识间，洛璟听见顾颖凡说。

    洛璟迟疑了下，短短沉默，终究睁开眼。

    「嗯…，她没事就好。」她说，虚弱的声音隔着氧气罩传出，隔着那层透明防护，洛璟一句短短的话也变得模糊不清，就要被掩盖在她身旁机器运作的声音里。

    顾颖凡似乎不在意。只因b起此刻洛璟声音的模糊不清、b起此刻洛璟的虚弱、b起他因为让洛璟下水而终是有了的那GU歉疚…，b起那些，在洛璟醒来之後，顾颖凡有更想知道的事情。

    想知道，其实，也不想知道。

    ──明明是不知道最好。

    但却终究无法阻止自己似的，顾颖凡迟疑了下，开了口。

    「接下来…，你打算怎麽办？」

    他问洛璟。

    想起下水前的那个决定，却终究胆怯，胆怯地一时不敢面对那个决定，洛璟虚弱开口。

    「给我一点时间，整理好，如果我再追回顾沛羽，那表示…」

    她正说，顾颖凡却是看了她眼，见着她一眼虚弱但认真的神sE，顾颖凡想起了什麽，他不禁开口。

    他开口，打断了她。

    「你其实没有相信过我吧。」

    「相信你…」洛璟抿唇，想了想，没费太多力气，便大约猜到了顾颖凡指得是什麽。

    她刚想清，顾颖凡便说出了她的心思。

    他一声沉沉，「你其实根本没有相信过我寄给你的那封讯息，那封我在美国的父母已经替顾沛羽安排结婚对象的讯息。」

    「你没有相信过我。」顾颖凡r0u着脸，思绪纷纷，他深x1口气，「…明明，我怕你不相信、为了让你相信，我还告诉你，顾沛羽本来不答应，但她跟我打了个赌，只要这次她回来，依然不能挽回你，她就答应这件婚事。」

    「我还是少说了什麽吧…，才没办法真正骗到你…」

    顾颖凡神sE严肃，「你不相信？对吧？本来你放开Alina的手的时候，我还不觉得，但在你後来决定下水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其实没有相信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