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 (第1/1页)

    松见晴之回去的时候带了一个圣诞花环。几种植物捆在一起，被人用丝带、铃铛装饰了起来。他其实只是单纯看上了花环里的冬青，深绿色的叶子和红色的果子，传统的圣诞节配色让人觉得，似乎只要买下来，就能像街上带着笑容庆祝节日的人一样获得祝福。

    鹤卷信和松见晴之都不是会过这种节日的人。

    鹤卷信不喜欢过节，对他来说什么样的节日都一样。今天明天昨天，无论哪天都没什么区别，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也并无什么特殊的意义；平安夜也好圣诞节也好，和每一天都没什么不一样。尤其是这样人多的节日，鹤卷信更是嫌烦嫌吵。幸好他住得高，节日的氛围、人群的欢声、甚至是街上装饰的灯光，都被高高的大楼和玻璃隔绝，他仍然生活在和平时没什么不同的日子里。

    松见晴之也对节日没什么兴趣，但他过去的客人可不像他一样冷漠。一到这样略显暧昧的节日，松见晴之通常会收到好几份客人的邀约——足够的诚意和节日的礼物不是吸引他赴约的原因，钱才是。谁给的钱多，谁就是他圣诞节的倾心对象，硬要说的话，松见晴之权当这份比平时更多的钱是圣诞老人给他送的礼物。

    所以，在这样的日子出门对松见晴之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虽然他出门前也试图邀请过鹤卷信和他一起“享受”一下节日气氛，不过不出意外地被鹤卷信用嫌恶和不耐烦的语气拒绝了。松见晴之也没有勉强鹤卷信，毕竟他最希望的是鹤卷信这辈子都别再出门了，永远住在他们两个人的屋子里。

    他出门是为了买烟。即便和鹤卷信开始交往之后，松见晴之已经在开始慢慢戒烟了，但总有些时候会突然犯烟瘾，控制不住地想抽烟。买圣诞花环纯粹是无心之举，或者说他只是单纯地被花环里的冬青吸引了；至于被吸引的理由——谁知道呢，总得原谅人有些时候莫名其妙的冲动吧。

    平安夜的街上亮得像白昼，松见晴之身边几乎都是成双成对的人，只有他一个人边抽烟边走着，手上还拎了个圣诞花环。吐出的灰色的烟被街灯镀上了暖色的光，在冬天的夜晚里也显得平常了起来——没有人会把注意力分散到一个路人身上，人人身边都有自己在意的人。

    松见晴之边走边出神，他上次抽烟还是在刚和鹤卷信交往同居不久后的事情，毕竟松见晴之开始戒烟也是因为鹤卷信不喜欢闻烟味。

    烟，松见晴之想，还有鹤卷信身上的纹身。

    他熟练地吐出一个烟圈，不自觉想起了当时他们刚交往的事。

    因为鹤卷信的性瘾，他们其实经常zuoai。但是在和鹤卷信同居之后，松见晴之发现，鹤卷信其实没那么喜欢性爱。鹤卷信的确在这方面很主动，做的过程中也很坦诚，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而鹤卷信对待性的态度，更像是在对待一种不得不应付过去的、令他厌恶的生理反应。鹤卷信在zuoai过程中的确很舒服，尤其是被松见晴之又掐又打的时候，他会变得更容易被快感吞噬。但在性爱结束之后，鹤卷信从其中抽离的速度快得让人有些不可置信，更何况松见晴之从鹤卷信迅速抽离的举动中看出了厌恶。

    那不是针对松见晴之的厌恶，而是鹤卷信对自己的厌恶。关于这一点，鹤卷信在他们交往之后就解释过了。

    “我很讨厌zuoai，但是不断折磨我的生理反应又让我不得不用性爱来解决。我既讨厌被人碰，但又需要有人来帮我解决，毕竟自慰对我来说已经很难控制住自己了。”鹤卷信顿了顿，继续解释，“所以，我并不是讨厌你。”

    “但是，”松见晴之盯着他，点燃了一根烟，“需要有人帮你解决的另一个意思就是，这个人是谁都无所谓。”

    鹤卷信没有否认，一边穿衣服，一边点了点头。

    松见晴之最恨的就是鹤卷信这一点。鹤卷信这副看起来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可以在一瞬间引爆松见晴之的情绪。

    他吸了一口烟，然后站起来拉住了鹤卷信的左手腕。在鹤卷信皱起眉试图把他的手甩开的时候，松见晴之把刚刚点燃的烟头按在了鹤卷信的左臂上。

    被高温灼烧的皮肤迅速变红，然后起了水泡。皮肤被烧焦的味道弥漫开来，松见晴之在鹤卷信手臂上按灭刚刚才点燃的烟，接着用空出来的手掐着鹤卷信的脖子，把刚刚吸进去的烟吐在了鹤卷信脸上。

    薄荷味的，是松见晴之常抽的女士烟。

    饶是鹤卷信这样对疼痛不敏感的人，也因为烟头烫在手上而疼得面目有些扭曲，额头也冒出了冷汗，但他却没有了要把松见晴之甩开的意图。

    松见晴之把烟从鹤卷信手臂上移开，带着笑，满意地看着自己烫出来的伤口，“没关系，等伤好了我帮你纹个身把疤盖住，不难看。”

    鹤卷信没有反驳他的提议，只是在等烫伤的地方没那么疼了之后，让他把烟戒了。

    “因为我刚刚把烟头按在你手上了？”

    “因为抽烟很臭，闻着很恶心。”鹤卷信的声音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就仿佛刚刚受伤的人不是他一样。

    松见晴之当时沉默了好一会，最后还是答应了鹤卷信戒烟，一直到现在，他已经戒了快有半年了。

    从街区走回去不过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松见晴之一路慢悠悠地晃回去，也才半个小时多一点。听到松见晴之回来的动静，鹤卷信仍然窝在沙发里，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但是目光却看向了门口。

    “……圣诞花环？”鹤卷信的声音带了些疑惑。

    “嗯，路上看到就顺便买了，找个地方挂起来吧？”

    听到松见晴之这么说，鹤卷信才慢吞吞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但在距离松见晴之还有半米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松见晴之身上夹杂了薄荷和尼古丁混合的味道。

    而松见晴之则丝毫没有要掩饰自己抽过烟的事实，鹤卷信停下来的时候他就笑着往前，缩短了剩下半米的距离，“买花环之前顺便买了包烟抽。”

    鹤卷信轻轻皱了皱眉，“你去换身衣服，好难闻。”

    “好。”

    等松见晴之换完衣服出来，他发现鹤卷信又窝回了沙发，而他买的花环则挂在了沙发上面。松见晴之走过去，坐在了鹤卷信身边，“好随便的挂法。”

    鹤卷信看了他一眼，“那你取下来自己去找地方挂。”

    松见晴之笑了笑，“算了，挂这里也还不错，反正圣诞老人也不会来我们家。”

    “ユキ。”

    鹤卷信很少会叫松见晴之的名字，所以松见晴之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而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鹤卷信的脸近在他眼前，看上去下一秒就要亲上来了——事实也的确如此。

    一个温暖的，带着薄荷和尼古丁味的吻。

    “圣诞节快乐，ユキ。”鹤卷信的声音带着笑，“既然是在槲寄生下面，就算没有圣诞老人，也还是应该接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