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树荫下的半步」 (第2/2页)

的。」

    我点点头。心里那团东西松成一圈。我以为今天要讲很多道理，结果我们只是把日常的语法更新了一下，像把老式遥控器换成了新的配对码。

    这时，有一阵风从街角卷过来，把脚边落叶吹得一阵乱。我下意识退了一小步，脚跟踩到花台边缘，有一瞬间的失重。

    她反应b我快，伸手扶住我的腰。不是用力扣住，而是很自然地挡了一下。

    我的肩胛骨紧了一下。她的手没有移开，像在等我给信号。

    我抬眼看她——那种专注的眼神，跟我们小时候她帮我把膝盖擦伤消毒时一样。只是这次，她的视线在我脸上停了更久。

    她往前半步，呼x1落在很近的地方。

    我脑袋里所有「慢一点」的提醒开始狂闪。

    她又近了一些——不是突然，是真的一点点靠近，像是每一厘米都在问我。

    我被自己的心跳吓到，手掌一热，反S把她往外推：「呀——你不要过来啊！」声音b心更快地跳出去，惊得我们两个都怔住。

    她的手立刻松开，後退半步，手掌摊开给我看——乾净、没有抓痕：「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我也退了一点，深呼x1，照着便条纸上写的：「你可以……帮我数三下吗？」

    她没问为什麽，只抬起手腕，小声数：「一、二、三。」

    她数得很慢，中间留了空气，像是每一个数字都在给我可以站稳的台阶。

    第三下落下来时，我的肩膀放松了几分。

    「不是你不行，」我说，声音有点发紧，「是我……需要先把新的距离量出来。」

    她点头，眼神像是把某个明明白白的结打上了：「我会等。等你把那把尺画好。」

    我们又沉默了一会儿，但这次的沉默像云散开之後露出的一小块蓝天。

    她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要吗？」

    我接过来放进嘴里，凉意慢慢冒出来。我想到什麽，笑了一下：「你的腕表今天很准。」

    她也笑：「有人帮我校过了。」

    便利商店的门「叮当」一声，我妈假装路过，提了一袋牛N出来，对我b了个很小的「OK」，就朝另一头走远。

    我被逗得笑出声，指了指她的背影：「我妈。」

    她抿嘴笑：「我看到了。她把支持写在脸上。」

    「你今天剩下的行程是？」她问。

    「户政那边等通知；下午自修；晚点把班导给的讲义看一遍。」

    她想了两秒：「那晚餐我送到你楼下？你不用下来，我放在便利商店，让阿姨帮我看着。」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好。你别再跑步跑太晚。」

    她抬腕看了看表，语气自然：「我调早了，这周都会在天黑前回来。」

    她没有说「因为你」，但我听见了那个意思。

    快到中午了，树荫往我们脚边缩。她把袋子推过来：「手把真的还你了。卡片也还你。以後买东西别再拿我的优惠码。」

    我挑眉：「心疼？」

    「没有，」她一本正经，「是提醒你，你已经能用自己的名字领优惠了。」

    我愣了愣，笑出声：「顾同学，讲话怎麽一点都不浪漫。」

    她也笑，笑里有一点松口气的味道：「我本来就不会浪漫。我只会把东西一个个摆好。」

    我们道别时，她没有靠近，只是抬了抬手，像把一个看不见的帽檐提了提。「晚点见。」

    我学她的样子，也抬了抬手：「晚点见。」

    回到家，我妈把牛N放到桌上，像发奖状：「过关。」

    我把便条纸摊开给她看，多了一行新字：【突发靠近→数三下】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心率图。我妈笑了，指尖在那条折线上点了一下：「不错。你们找到节奏了。」

    下午的光很稳。我按照计画把讲义翻完，用便利贴把不懂的地方贴起来，留给班导。中间手机震了一下，是她发来的讯息：【薄荷拿铁or柠檬J？】

    我回：【柠檬J。】

    她秒回：【收到。七点前放到店里。】

    我盯着那行字，忽然意识到——我们今天聊了很多，但最重要的，可能是那个手在我腰上停住又退开的瞬间：她没有用力，是我让她退，她就退了。

    边界不是拒绝，是让靠近变得可持续。

    晚上七点不到，便利商店店员就发来语音：「同学，有人帮你放了便当喔，还留了一张纸条。」

    我走下去，拿到那个保温袋。纸条折成正方形，上面只有两行字：

    【晚安以前，先吃饱。】

    1

    【—清岚】

    笔迹不像她跑步时的风，是她写作业时的字——每一划都稳。

    回到房间，我把便条纸叠好，添上今天最後一条：

    【边界清单：有效】

    【与清岚：进度＝半步】

    熄灯之前，我对着窗外的影子小声说：「唐宁，今天学会了数三下。」

    心跳在x口慢慢沉下去，像把锚落到了水底。

    ——明天，我要练习的是下一件小事：用自己的名字，去门口取外卖。

    这件事不大，但每走一次，前面就会多亮一个路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