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不需要 (第1/4页)

    印象中他与荧的第一次见面是百年之前，他被业障缠身，命不久矣，脑袋昏昏沉沉地无法思考，只是被帝君安抚住才勉强没有失控，大概很快就会落到和其他夜叉一样的地步。

    他怕伤人，因此远离人群，将自己封在璃月的某个山头处闭门不出。

    但是无论躲到哪里都充斥着业障的秽语，他不堪其扰，只能在洞xue的角落里缩成一团，努力把耳朵捂紧却依旧无法阻挡业障的侵袭。

    他要死了。

    此刻的魈无比清楚这个事实，但却意外地平静。

    恍惚间，他见到自己过去的几个同伴向自己招手，曾经一同欢笑的画面历历在目，他觉得自己也算是无憾，帝君当年给予了自己容身之处，他为了报恩尽职尽责地守卫璃月，从未怠慢。

    这次，确实已经没有办法......

    魈只希望自己失控后不会带来太大麻烦，如果到了抑制不住的地步——他会亲手了结自己。

    突然，他听见自己耳边有谁轻轻叹了口气，打断了他的所有思绪。

    这声叹息很轻，可离他很近，与业障狂暴的尖叫声和阴冷的笑声截然不同。

    ......是谁？

    冰凉的手指抚上他满是冷汗的额头，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只见到一双金黄色的眼睛看着自己。

    该怎么形容那双眼睛呢？

    他与帝君的眼睛都是鎏金色，带着非人的寒意。这双眼睛虽然与他们颜色相似，但由于主人是人类而显得柔和许多。明明应该是很轻快的颜色，可里面却不带任何感情，比起魈来说，甚至要更冷一点。

    像是一潭平静的死水，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起一丝波澜。

    她开口了，像是那双眼睛带给他的感觉一样，冷凝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但很清透，声音完全屏蔽了业障的影响，在他耳边清晰地响了起来。

    “喝了它。”

    简单的语句，没有多余的解释，可魈下意识地张开嘴照做了。

    他看不清她的面容，被业障折磨的岌岌可危的头脑在此刻无法思考更多的问题，身体比他的头脑反应更快，他乖顺地听从了眼前这个人的命令，没有任何怀疑。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随之滴在他干涸的嘴唇，魈现在最忌闻到血腥气，业障疯了似的在他周围缠绕急于吸取血液中的养分，仅凭他自己的力量完全压抑不住。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咬上她的手腕用力吸吮，尖牙将伤口咬得更深，血液像是一条小蛇蜿蜒盘踞在她的手腕上，血色将她的皮肤衬得雪白，血流凝聚成血珠，还没来得及滴落就被舌尖贪婪地卷去。

    没轻没重的啃咬自然算不上什么好体验，他听见对方闷哼一声，但却没有躲。

    血液在此刻成了两人之间交流的纽带，不知过了多久，魈抬起头舔了舔嘴唇上殷红的血，眼神中透露着餍足的气息。

    然而不够。

    好像有什么声音在叫嚣，催促他索取更多。魈将目光上移，最终停留在对方的颈窝。白皙的皮肤下隐隐藏着青色的血管，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他偏头就要咬上去，却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后背。

    “魈。”

    他的名字被她叫出来的瞬间，魈的动作突兀地停下了，他猛然惊醒，才发现那些盘踞在他脑海里张牙舞爪的业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平静，在血液的作用下老实缩成一团。

    他茫然地抬头，在这时才稍微看清了对方的模样。身着白袍的少女站在他面前，两缕金发垂在耳边，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漂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因为失血过多更显得苍白了几分，在宽大袍子的包裹下整个人单薄得像是一张纸，风一吹就要飘走。

    他们默默对视，魈的一只手还抓着她的掌心，血接触到空气已经凝固了，像是藤蔓上的暗红色花朵一样缠绕在她手臂。她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魈却下意识地两只手都覆上去捂得更紧。

    他茫然地轻声喃喃道：“好冷。”

    ......

    魈在清晨睁开了眼睛，睡着的荧窝在他怀里，两人的距离很近，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手臂上。

    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凝视着她安静的睡颜，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对方的脸。

    软的、温热的，他仔细地描摹着她的脸的轮廓，心中的迷茫似乎在此刻消散了些许。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荧回来了，这不是他的一个梦。

    荧感受到热源，蹭了蹭他的手指，没有醒，哼哼了两声就继续恢复了平稳的呼吸。脸上比起过去总算是有了些rou，大概是被人精心照顾过一段时间。毕竟她不是一个会爱惜自己的人，如果没有人看着就不知道又会把自己搞成什么样。

    荧失去记忆后变了很多。

    魈垂下眼睛收回了手，轻手轻脚地下床，仔仔细细地给她把被角掖好。

    守护璃月不过是仙人同岩王帝君缔结的契约，在帝君消失后这项约定便就此作废，他们没有义务再去守护这里。但魈还是留了下来。不仅是因为七神无端消失一事蹊跷，也是因为荧。

    他想再见到她。

    两百年前荧消失后，提瓦特大陆上完全失去了她的踪迹，只剩下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勇者的传说。魈曾经找过她......找了很久，可是无疾而终。

    传说中的勇者大人为人和善，实力强大到堪比神明，所到之处为提瓦特人民解决了一个又一个棘手的麻烦。人人称赞她的传说，将她视作神明在人间的代言人，信奉为新的女神。

    她有着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美丽，像是落入尘间的精灵，任何人对上她那双犹如金子般璀璨的双眼，都会不由自主地有种被吸引的错觉。

    魈听出了他们口口相传的传说中的主角是自己在寻找的荧，询问过后却没有一个人能明确说出对方的行踪，他们只是狂热地一遍又一遍地讲述着那些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讲到后来魈甚至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一位勇者如传说中的那般在世界各地游历——

    ......可是不对。

    他清醒过来，那些不知何时充斥在自己脑中犹如空中楼阁般虚假的画面才消散些许。

    那天贴在自己额头的温度他还记得，很冰，荧的手总是捂不热，和她的性子一样，与传闻中的大相径庭。

    那并不是冷漠，只是难以接近，像是一只蚌，软rou与珍珠全部藏在坚硬的蚌壳下，只有用力掰开，才能在那缝隙中偶然窥见被压抑得极深的情感。

    很难用言语形容过去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或许只能算是简单的陪伴，靠在一起时谁也不会主动先开口说话。

    荧有着一种净化的特殊能力，魈吸收了她的血液后，终于能够勉强抑制住自己体内躁动的业障。她的身边对魈来说是唯一的无尘之地，是心中的净土，待在她身边能够让魈感到舒适与清醒。荧没有说过自己的经历，因此魈只是简单地知道她的名字，当时是受帝君之托救了他一命。

    她总是很忙，在为数不多的见面时间里也看起来无比疲惫，那双金瞳早就被一种很暗沉的情绪充斥，没有任何光彩。

    魈拉起她的手，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手总是这么凉，他总是下意识地把她的手揣在自己手心里，企图传递点温度过去，但永远无津于事。

    荧太累了。

    魈不止一次地这样说过，希望她能好好休息，起码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

    可是每次她回到璃月脸上依旧尽是倦色，身体越发虚弱，有一次精神恍惚到差点昏倒在他的怀里，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