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静水深流 (第2/2页)

有一般酒店房间的局促，宽敞大气，细节精致，感觉在里面得按呼吸次数计价。

    想到这里，戎克直起身体，鼻尖弥漫着幽幽的木香，来自床头香炉，里面的余烬仍有残温，就如同他不着寸缕的身体还残着性事后的餍足和酥麻。

    他掀开被子准备下床，一股油脂独有的香气钻进鼻尖，抬起头，就见沈劭端着托盘走进来：

    “不知道你喜欢中式还是西式的，我都做了一点，尝尝我的手艺。”

    他有些恍惚——

    岳北离的话还在耳畔。

    他是出来卖了，但形式看起来不太对，这分钟他倒像花钱买cao的，强压的不安开始发酵，他用力咬了下嘴里的软rou，躲开沈劭的手。

    沈劭仿佛没有察觉他的异样：

    “我放外面，浴室里牙具都是新的，可以放心用，洗快点，我怕面坨了。”

    戎克面皮一抽，坚持闷不吭声，但等他从浴室里出来，房间里无端多了一张桌子，上面琳琅摆着几屉早点，热腾腾冒着蒸汽，远超出两个人的份量，显然不是刚刚沈劭端进来的那些。

    “那个...我第一次做，所以又让人送了点味道有保障的上来，尝尝这个，这是这里的招牌。”

    沈劭招呼戎克坐下，把睡袍披到他肩上：

    “空调挺冷的，不要着凉。”

    戎克瞥他一眼，目光落在那碗面和碟子里的三明治，犹豫了一会儿，把面条抬到面前：

    “看着还行。”

    沈劭一喜，坐到他对面，笑眯眯道：“我认真研究过的。”

    他的第一次都有扎实的理论基础——戎克嗤笑一声，但瞬间敛住笑容，低头喝了口汤，抬起脸问：

    “我拜托你的事...”

    他不知该如何评价昨夜的皮rou交易，和他的预想完全不同，唯一可以接受的，就是两厢情愿。

    他是个婊子，现在是索要嫖资，戎克冷漠地警告自己，他应该更坦然一点。

    沈劭忙放下手里的餐具，走到桌子边，回来时手上拿着一台轻薄的电子设备。

    戎克有点好奇，昨晚他就想问了，但没有问出口。

    不足一厘米厚的铁灰色金属板被沈劭打开，他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点开一个文档：

    “长水集团运输项目经理，主管集团内仓储物流，目前在对接海外项目，有一定自主性，两年前有个运输港在G市落户，今年应该就能投入使用...月薪五万，有绩效提成，正常的话年收入能超过一百...”

    戎克不自在地往后仰，咽了口口水，撇开眼：“这是电脑？”

    沈劭愣了下：“对，最新款笔记本，A国造的。”

    “这东西现在很流行了？”戎克皱起眉，隐约想起入狱前是听说市面上有便携式电脑了，电脑他知道，白白的方脑壳，但他们的“业务”需要用电脑的地方也不太多，家里的几台更像装饰。

    “还好...这是个趋势，以后会普及开的。”沈劭握住他的手，喉结上下滚了滚，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只是轻声问道：

    “你觉得这个职位怎么样？”

    戎克抽回手，故作轻松道：

    “都行，不用那么细致，我就要份证明，民政局那边能过就行。”

    “...我认真的，这个位置很适合你。”

    他在长水集团G市分公司有一定话语权，空降个项目经理没人敢呛声，仓储物流是一个公司的命门之一，须得靠得住的人来做，沈家几乎个个都往这里塞人了，好好一个部门，只能在鸡毛蒜皮上通力合作，大事都在互扯后腿，他有意之后把物流运输单独剥出来给戎克，但现在还不能说。

    戎克僵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

    长水集团靠矿产起家，逐渐铺开业务，这些年如日中天，背后关系千丝万缕，俨然一个庞然大物，里面的水很深——

    利益也很大，可他现在只想安安稳稳把蛋蛋养大....戎克艰难地闭上眼：

    “你太高看我了。”

    沈劭放轻声线：

    “我没打算放你一个人单打独斗，你有我呢。”

    “长水集团是你的吗？”

    戎克笑的无奈，摸了摸他的脸，难得流露出两分亲昵，“小孩子，别那么...”

    不知天高地厚。

    他言尽于此，起身去找自己的衣服，衣服已经洗净熨烫，整齐地叠放在沙发，他穿的时候沈劭跟过来，一脸欲言又止。

    戎克瞟他：

    “一个晚上，一份文件就够了，还有什么要说的？”

    “起码...为蛋蛋考虑一下。”

    戎克顿了顿，扣上最后一颗纽扣，径直往门口走：

    “东西你让人送到店里就可以了。”

    此外，再无他话。

    他合上身后的门，在廊上伫立良久，才重新迈开脚，屋里的人没有跟出来。

    沈劭坐回餐桌前，一口一口吃完那碗被吃过两口的面条，喝干净碗里的冷汤。

    然后拉开窗帘俯瞰整个城市，等着地上名为戎克的小点出现，他克制地握紧拳头——

    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次拒绝而已，八年都过去了，没有什么等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