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圭显 (第1/1页)

    那个雨夜之后，我突然收到了一条微信好友申请，内容：孤独的狼请求添加好友。

    这微信名真的好杀马特，我本来没想通过的，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看在两桶泡面的面子上，通过一下吧。

    这下我知道是谁了，真行。

    我点了同意，跳到聊天界面，他发来一个可可爱爱的表情包：「睡了没？」

    我刚准备回，对方又发来一条：「没睡是不是在等着猝死？」

    我没回，他很快又来一句：「猝死也没关系，有我陪着你，我们的坟要挨在一起，晚上一起出来玩呀。」

    我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那边很快回复：「不用怀疑，是本人。」

    我：「圭显？」

    他：「是的。」

    我：「你本人和网上的性格反差太大了吧？」

    圭显：「你觉不觉得有一种反差萌？」

    我：「我只会以为你被盗号了。」

    圭显：「……」

    我们渐渐在网上了聊了起来，每当我疲倦从在陌生的旅馆出来，打车回家的时候，父母都睡了。我怎么也睡不着，耳边还响着顾温纶的声音：“小良，把它吃下去。”

    我跑到卫生间呕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嘲地想：要不是这张脸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我都要以为自己被男人弄怀孕了。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经常睁着眼睛到半夜三四点。直到收到了这条好友申请，我和圭显开启了网聊模式。

    失眠的时候，就跟圭显天南海北地聊，他很热络，而且很有梗，总是宝贝似地跟我分享他那些奇奇怪怪的表情包。

    「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他问我。

    「失眠，头痛，睡不着。」我说。

    下一秒他就闪过来一个语音电话，用低低的含着笑意的声音在我耳边说：“亲爱的听众晚上好，欢迎收听圭显独家哄睡电台，您需要我为您提供什么服务呢？您可以选择唱歌，讲故事，聊天三种模式。”

    我忍着笑意道：“唱歌。”

    “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呢，你将听到五音不全的我为您鬼哭狼嚎，很高兴为您服务，请点歌吧。”

    “周杰伦的《稻香》。”

    “您的眼光真好，一下就挑到了一首我不会唱的歌。”

    “额……陈奕迅的《十年》怎么样？”

    “看得出来您是个怀旧的人呢，点的都是一些经典老歌，不过很遗憾，我一首也不会唱。”

    “那你会唱什么？”

    “我会唱少先队员队歌。”

    我捂着笑得发疼的肚子，“唱一首来听听。”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爱祖国，爱人民，鲜艳的红领巾……”

    说鬼哭狼嚎都是夸奖他，我连忙打断他：“好了，好了，别唱了，大晚上的嚎得怪吓人的。”

    那边的声音马上低落下去：“好吧。我知道我唱得很难听……”

    我只好昧着良心道：“其实唱得还行。”

    “那我再来一首？”

    “算了。”

    “……”

    他给我唱歌，讲故事，更多的时候是天南海北的聊天，听着那个比少年成熟，比青年稚嫩的悦耳的声音，我奇迹般地感到安心。只是偶尔很遗憾，为什么跟我聊天的人不是顾瑾瑜。

    我们每天都要通话一个多小时，哪怕什么都不说，安静地陪对方写作业。偶尔给他讲数学题，他则给我画的速写作业评分。

    “我是个门外汉，不懂你们美术生的作业，但我觉得，离统考还有4个多月，你的水平明细还停留在基础阶段，连基础都没有打牢，所以有点悬……”

    我不说话了。

    “你不要觉得我是在给你泼冷水哈，我真心觉得你如果回来参加普通高考，可能会比你走艺考这条路要轻松很多，而且你肯定能上第一梯队的学校，可你艺考就不一定了……”

    “道理我都明白……”我低低地说，“可是我……”

    “我知道，你答应过瑾瑜对不对？瑾瑜他从小众星拱月惯了，虽然没有大脾气，但很少会真心从对方角度去考虑，所以，他有一点点自私。不过，我也没有资格说他，我也挺自私的。”

    “为什么这么说？”我停下了手里的速写笔。

    “因为，”他的声音像清风拂过低矮的山谷，“我希望你回来上课，不单单是为你着想，我也有我的私心在里面。”

    我没有问他的私心是什么，直觉告诉我不要问出来，这个问题的答案会破坏很多东西，我只想保持现状。

    圭显每天都给我发晚安和早安，我从没有这样要求过他，他自发地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我故意不回消息，他也不生气。

    将近半个多月的时间里，顾温纶天天来找我，那个时候我竭尽全力不使我们悖德的关系被顾瑾瑜知道，每天装得很累，晚上纵欲过度还失眠，白天还要画繁多的美术作业，脸上挂着黑夜圈是常有的事，顾瑾瑜就坐在我旁边，他从来没有问我一下。

    我并不常有怨气，毕竟我最初的愿望就是能够陪在顾瑾瑜身边，他答应了，还把我们两个的画板挨在一起，当时觉得很甜蜜，以为我们朝夕相处的日子一定如同蜂巢里的天然蜜。我当时肯定想不到，哪怕我同他肩膀挨着肩膀，他也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把我忽视得彻彻底底。

    人总是得了星星盼月亮，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我依然控制不住自己，得寸进尺地想要更多。

    那天顾温纶破天荒地没有找我，我终于舒了一口气。真好，有一整个晚上都属于我。我和顾瑾瑜一起走在晚上十点钟的樱花夹道上，樱花早就谢了，只有满树葱油的绿。

    星星那么美，顾瑾瑜的侧脸又那么好看，我鼓起勇气去牵顾瑾瑜的手，刚刚触碰到他指尖的一瞬间，他好像受惊一般收了回去，然后冷冷质问道：“你干什么？”

    他一下子变得高不可攀，我又变成了那个卑微到尘埃里的阴沟里的老鼠，我期期艾艾地说：“对，对不起，我，我不小心碰到了。”

    顾瑾瑜轻描淡写地说：“下次小心一点。”

    一段关系如果总是一方高高在上，一方小心翼翼，对拼命维持这段关系的人来说，未免太累了。

    我偶尔想休息一下，这个时候圭显再次问我：“要不要回来上课？”

    我想也没想地回了一个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