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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清内心有些焦灼，仿佛他回到了决心要在当天夜晚杀了父亲的那个白天，既害怕夜晚的到来，又期待一切事情的结束。

    脑子里乱糟糟的，理智和感情反复撕扯。如果林牧羽没骗我，那他要奖杯去做什么呢？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如果林牧羽骗了自己，那他拿到奖杯，除了在这个副本享受一阵，似乎也没有别的用处……如果，如果他拿到奖杯，和那些NPC说希望我死……从此他就可以摆脱我，摆脱一个情绪不稳定、身体畸形的人……他看到了，他看到我发疯失控了……

    越想，柳清就越难以保持冷静。

    他甚至都不在乎那些队友明里暗里的排挤了，一心等待着答案。

    等了两天，他无法忍受这样的无望，找到负责人，说：“我想去见那些大人物。你说过的，有人看上了我。”

    负责人笑嘻嘻道：“大人物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不过你长得确实不错——”

    他的目光犹如实质，在柳清的脸上滑来滑去。

    “好吧，我会和上头的人说说，等消息吧。”

    又是两天。

    期间他们又参加了一场表演，柳清心不在焉，没帮上什么忙，于是有人嘲讽：“怎么，被男朋友甩了？离开男人就活不下去吗？一开始的清高样子去哪里了？”

    柳清不予理睬。只是打丧尸的时候不自觉地更用力了，捡来的木棍倏然断裂，丧尸的脑袋瓜破开，崩出几滴腐坏的血弄脏了他的衣服。

    表演完，他们又回到了监牢里。大人物们并不满意这场表演，因此他们也什么都没得到。这让曾经经历过宴会的众人很有落差。一想到那场宴会上最瞩目的是柳清，他们的心理落差就更大了。

    想必他就是凭着那张脸才获得了青睐……谁知道他独自去住的那几天在谁的床上？

    都是商品，凭什么只有你卖得那么好？谁不是被迫来的，你是不是故意迎合他们才有了那么好的待遇？

    柳清不用去听他们的窃窃私语，都能从那些嫉妒的目光里分析出他们在想什么。

    当初他的父亲欠了赌债，被讨债的人找上门来，那些人小小暗示一番，父亲就忙不迭想把当时还在上小学的他卖了，如同介绍商品一样介绍他的特殊：好看的脸，听话的性格，当然还有尚是处子的双性身体。

    曾经让他大骂晦气的特征竟然变成了帮助他抵债的加分项。

    柳清曾经想过，如果他的父亲也有个逼，是不是会主动去卖……不过他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那个男人从来只关心自己，卖逼这种事无疑将他打入他最看不起的境地，他不可能主动去的。最可能的就是利用自己身体的特殊哄骗那些善良的人。

    被卖了之后，他们打算花点时间调教一下，让他变成更好的商品，卖出更高的价钱。

    就在那个时候，他们发现他没有处女膜——都有一个女人的逼了，怎么能没有这个？没有这个，怎么把他的贞洁也当成加价的筹码？

    既然没有贞洁，那么给他父亲的钱就要减少，他们带着他再次找上门，说明缘由。那时，他的好父亲已经把还完赌债剩的钱也花得精光，根本掏不出一个字儿来还，他气得当场打了柳清一巴掌，骂他“不知廉耻”、“跟你母亲一样是个贱货”。

    幸好他商品的身份阻止了他父亲的进一步施暴。

    后来，他偷了赌场的钱逃跑了，把钱带回家里，逼他父亲带着他一起跑。常年被追债的人确实很会跑，他们东躲西藏，柳清磕磕绊绊上完初中，自力更生考上了高中，帮同学写作业赚点小钱养活自己，回家收拾父亲喝醉弄出的一地狼藉，挨点打。

    父亲并没有良心发现，只是不敢大赌，因为他怕输太多钱被这里的赌场盯上，同一个圈子的人总避免不了有联系，更何况是这种地下产业，他怕那些人顺藤摸瓜找上来。

    恐惧催生了仇恨与愤怒，他只敢向自己的孩子宣泄情绪，借口也有现成的，毕竟柳清不逃跑，他怎么会过成现在这样？由于还想着靠柳清的脸赚钱，他没有伤脸，不过也仅止于此了。

    柳清时常会想，如果当初留在赌场，跟了某个大人物，生活会不会好一些？

    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高考完发现，由于他父亲偷了他攒下来上大学的钱去赌博，他彻底失去了离开泥潭的路。

    那些奖学金，代写作业的钱，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一下子都没了。

    钱可以再攒，但谁能保证父亲下一次不会偷？

    柳清累了。

    他决定一了百了。

    结果被拉入游戏，碰到林牧羽，一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怪人，他竟然又有点舍不得死了。

    如果林牧羽没骗他，如果他们还能回到现实世界，他可以去找他，就像他从赌场逃跑，他也可以从这个家逃跑，只要还有能去的地方。

    他们又参与了一场表演。

    柳清差点被人推到丧尸堆里去，他扭头就是一拳，然后连忙道歉，说以为有人尸变了在推他才打的。

    接下来没拿到任何防身工具，他乐得出工不出力，以手上没东西为由躲在后面。

    这样偷懒的行为肯定让某些人看不过眼，告到了队长那里。

    于是在休息间隙，队长来找他谈话，明确告诉他不能这样什么都不做。

    柳清两手一摊：“我手上什么都没有，你难道让我用拳头去打吗？”

    队长将自己捡来的水管给了他。

    柳清舞水管舞得赫赫生风，砸到丧尸头上就是一声又一声的闷响，血点子和碎rou骨头渣齐飞，不过他的体力并不算好，很快就退后去休息了，休息时还不断掂量着手里的水管，面无表情到不正常，看上去就让心里有鬼的人害怕。

    休息好了他就继续干活，几回下来身上的衣服都快脏透了。

    也许是他卖力的身姿又引起了大人物们的兴趣，当天晚上，之前那个负责人就来找他了，隔着牢笼说：“有位男士指明了要见你，今晚就跟我走吧。”他左右瞥看，发现其他牢房里许多人都站起来竖着耳朵听，故意又大声了些，“要是今晚上好好伺候，说不定之后就不用吃苦啦，你可要抓紧机会！”

    柳清在一片羡慕嫉恨的目光里离开了。

    依旧是那段流程，柳清在想到地方之后怎么去见林牧羽，结果下了大巴车，另一个来接头的负责人就跟他说：“你有个男朋友？”

    柳清点头。

    “这样啊——跟我来吧，脑子灵活点。”

    洗澡，换衣服，通过无数条走廊，最后停在房门前，负责人离开了，临走前说：“这里到处都有监控，别想着乱跑，老老实实的还能少吃点苦，说不准大人物对你一见钟情呢？这么漂亮的脸，别浪费了。另外，小心你男朋友。”

    柳清喃喃：“他毕竟是我男朋友，总得给他个机会。”

    推门进去是宽敞的客厅，关上门之后，柳清略过没人的客厅、开着门却空荡荡的客房、同样无人的卫生间，站在关闭的卧室门前。

    柳清并没有敲门。

    因为他闻到了里面传来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