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和晏徊 (第2/2页)

墟一角发现了一个毫发无伤的孩子，那孩子大约八岁有余，抱着腿缩在烧的最厉害的厢房一角，周身一尺之内竟然丝毫不见烧灼痕迹，虚尘真人询问过鸨母后方才得知，这孩子是八年前百花楼一个妓女从河边捡回来的，那姑娘前一月才堕了一个孩子，心一软就将他带了回来，小猫小狗似的养着……就这么过了八年。

    而将那孩子捡回来的名唤钏儿的妓女，就在刚才也葬身火海，虚尘真人见无人愿意收养这个孩子，便将他带回了师门，本来该依着排行给他起一个道号，这孩子却执意要留着自己从前的名字——沈眠。刻着他名字的玉牌当初就塞在襁褓里，后来被他戴在脖子上。

    虚尘真人虽将沈眠收做自己的徒弟，可他生性散漫不羁惯了，随手便将沈眠扔给自己另一名徒弟看管，此人便是晏徊。

    晏徊在仙门中同样是个特殊的名字，只因晏姓为国姓，而他正是如假包换的东朝大皇子……只可惜他并不受皇帝器重宠爱，这才被“流放”到太尹山上来修行，哪一日皇帝高兴了将他唤回来，他才可以回宫。

    当然，再怎么不受宠，晏徊也是正统的皇子身份，掌门照海真人特许他不必改变自己名讳，而其余人见了他则需尊称一句“大殿下”。

    不过晏徊本人倒无甚皇族架子，反而温和细腻的有些过头，师父无由来地塞给他一个脾气古怪的小孩儿也没见有什么怨言，而是尽心尽力地去照顾教导沈眠，一晃就是十多年。

    晏徊大沈眠五岁，其余人皆唤晏徊“大殿下”，唯有沈眠一人只肯喊他师兄。

    沈眠十二岁时，脱离年幼时的懵懂封闭，绝伦的术法天赋开始在他身上展现，无论多么复杂的武学心法，他只需看过一遍就能完美领会甚至将其拓展延伸至更上一个阶段，身体的根骨经脉同样也是极佳，骨rou间蕴藏着巨大的潜力。

    简言之就是，百年难遇的奇才。

    “我曾经觉得，你很像年轻时的崇灵太尊。”师父停顿片刻，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那后来呢？”我也反问向师父。

    师父只是缓缓摇头，继续说道。

    仙元748年，几百年来从未有过波动的天裂之印头一回出现了异变，潜藏在凡界各处的妖魔们也仿佛受到了什么影响一般纷纷出来作乱，就在此时，十七岁的沈眠如同一柄初开刃的宝剑，锋芒毕露地自太尹山出现，从北境下到南境，一路狂风骤雨般的猎杀妖魔，他本人连同那柄名唤噬心的剑一起凶名在外，所到之处略有神智的妖物皆闻风逃散。

    不久，沈眠创立了一部名为“炽焱”的心法，其威力强横令整个修真界为之震动，更是有人断言沈眠必将成为仙门百年来第一个成圣的修行者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炽焱威力过于霸道猛烈的反噬向沈眠席卷而来，曾经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噬心剑也几度无法提起。，

    晏徊忧心他因此强迫自己损害筋骨，故而提出让沈眠改习一段时间他的自创心法《观潮》，而那时的观潮还远远不是如今的样子，主内修养气而非暴冲攻击，换言之，攻击方式和威力都乏善可陈，唯有用来养伤还不错。

    如此一来，沈眠便答应了晏徊改修观潮，可没过多久他便嫌观潮威力太弱，杀起妖物来速度不及原先一半……就和晏徊提出将观潮改进一番，可晏徊却断然拒绝并斥责了沈眠戾气太重，缺乏一颗怀柔之心。沈眠表面上答应了晏徊不再考虑此事，私底下却擅自改动了观潮的发力与吐纳方式，使得内力的放出得到了十倍百倍的增长。

    可万物皆有与之相对应的一套运行法则，沈眠虽提高了观潮的攻击性，却也使其同观潮生生不息，循环往复的心法内核相冲……沈眠走岔了路，产生了心魔。

    “我记得你师祖同我说，那时他还很小，躲在师哥师姐身后，听见整个仙门都回荡着惊呼与惨叫，他看不见是什么怪物闯了进来，只看见遍地都是血，还有衣袍的碎片。”

    走火入魔的沈眠如同修罗降世杀红了眼，谁敢上前去拦便要做好被撕成碎片的觉悟，一时之间，连掌门都不知如何是好……可就在这时，晏徊冲了上去以己身堵住了沈眠手中的噬心剑，剑风将他洞穿，沈眠方才终于醒转过来。

    “那他岂不是……”我忍不住开口。

    “沈眠收手及时，晏徊并没有当即死去……可这时东朝却突然将他召回宫中，晏徊坚持要回去见自己生母……没过几日，便在宫中薨逝了。”师父叹息一声，接着说道。

    而东朝皇室则借此事要挟仙门以命换命，至少也要废去沈眠一身功力，不然就要昭告天下仙门此等不义之举。

    可沈眠正值少年意气之时，心魔余火尚且留存心中，悲愤交加之下他拔剑杀了前来通报的宦官使者，而后又一路单刀直入东朝宫中，欲取皇帝性命。

    “他竟然杀了皇帝？！”我不禁失声喊出。

    师父闭上双眼摇了摇头，“不……他没能，也不可能杀得了东朝皇帝，就在剑尖要刺进去的那一瞬，九天神雷忽然从白日劈下，直冲他天灵盖而去，而此时他师父虚尘真人恰好赶到…将他推开自己受了这一记雷击……”

    “当即，便道消身殒了。”

    我怔然望着师父不能言语，沉默良久才拼凑出一句“怎会如此……”。

    师父思忖片刻开口道，“自古以来，没有法力的凡人便更受天道庇护，紫薇帝星尤为如此……况且，相传东朝皇室千年前的始祖便是真言中所钦定的授天命之人，若强行取其姓命，必遭天谴……想来，这传言竟然是真的。”

    仙门相继折损一名弟子与右护法，伤了元气……东朝皇帝令人用千年玄铁将心神大震的沈眠双手禁锢了起来，向太尹山通报，将以弑君罪关押沈眠于天牢，秋后问斩。

    可若是连沈眠也不在了，又有何人去封印天裂，何人来扛起仙门？掌门照海真人咬着牙保下了沈眠，以一个誓言为代价。

    我心中浮荡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抬头看见师父神色凝重一字一句开口道。

    “太尹山仙门，承迎雄主，复千年前之血契，需维系东朝天下苍生安危，永不得背叛……”

    ……